林渺渺的脑中一片空白,上了飞机上她一直保持着这种空白,在见到宗政时,几乎懵了,直到被宗政拖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他抓得很紧,紧得让她生疼。
她转动着手腕,想抽回自己的手,宗政却更加用力的收紧,力气大得似乎想捏碎她的手骨。
他的目光如上古凶兽一般,在她挣扎时,回头冷冷瞥了她一眼,恨不得要吞了她,她的手腕被握得更加的用力,让她连转动手腕都做不到,到机舱门口时,一个负责人走了过来低声问:“宗先生,我们是不是可以起飞了?”
宗政点了下头,林渺渺则傻了眼,她呆了一秒,就被宗政拖出了机舱。
“宗政,你什么意思?”
林渺渺不问这话还好,一问这话就像火上浇油般,让宗政的怒气烧得噼啪直响:“我什么意思?该是我问你,你什么意思!”
林渺渺扭头对负责人喊了一声:“请稍等一下!”
负责人也是人精,显然知道该听谁的,立刻就望向宗政,宗政神色冷然:“不用管她。”
林渺渺生平第一次气得想骂人,偏偏她是个动手能力强,动口能力残的人,张了张嘴,最后只骂了一句:“无耻!”
大庭广众下,一机舱的人都伸着脖子看着两人,宗政可以毫无顾忌地直接拖着她走,她却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下,把宗政给打一顿。后者必然会发展成两个人的扭打。
最终,有所顾忌的林渺渺被宗政拖到无人的通道里。
朴鸿熙在很早的时候就警告过她:不要在不冷静的时候,做任何决定。她一直奉行着这条准则,所以在觉得自己受到欺骗时,并没有一怒之下在需要签名的地方,写上自己的名字,如果按照她一贯的行事风格,或者更应该,直接把包里的离婚协议书甩到他的脸上,质问他。
可是,她潜意识里回避了这种选择。
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习惯使用粗暴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只是因为她觉得这种方式更加有效,但并不是将所有的事,都适合这样粗暴直接的方式解决。
何况——
如果他解释,她该相信吗?
如果他承认,以后该怎么办?撕破脸离婚?
最后她决定带走了离婚协议书,逃离这个城市,去另一个地方冷静一下,整理所有的前因后果,然后再决定该怎么做。
现在,这个想法已经破产。
宗政的行为,或者只是他这个人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就能挑起她情绪的波澜,两人在安静的通道里对峙了半分钟,林渺渺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恢复了淡漠疏离的面孔,宗政强忍的怒火,在林渺渺移开视线的一瞬间,几乎如火山一样爆发,他扳回她的脸,目光恨不得吞了她:“原因?”
林渺渺被迫抬起头,和他对视,脑海里立刻浮现起一个多小时前看到的离婚协议书,她很清楚,现在的自己不够理智,不够冷静,不适合做任何的决定。
她平静地回答:“因为学业的事,我需要回去办一些手续。”
挂他的电话,一声不吭就走,这么急切地就要坐飞机走,只是回y国办手续?宗政冷笑地问:“你觉得我会信?”
林渺渺沉默着,自看了那份离婚协议书,除了沉默,她找不到该用什么态度和他相处。而她越是沉默,宗政的怒火却越盛,两人僵持了快五分钟,从见面开始,宗政的的怒气几乎无法掩饰,目光又狠又阴鸷,但在林渺渺的沉默下,他的怒气像是被她的态度冻僵了一般,凝结成了冰霜。
不远处的飞机已经开始偏移,向跑道滑翔,林渺渺听见声音刚侧头望去,手腕被猛地一拉,他已经变得和她一样平静,拉着她往出口走。林渺渺挣了挣,紧得像铁钳一样。
就这么被拉回去?然后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林渺渺做不到。
“宗政,我真的有事。”
“什么事?”
“私事。”
宗政压抑下的怒火又窜了出来,他喜欢她的这种安静自主,但此时恨的也是这种沉默自主。
“我不能知道?”他问。
“不能,这是我的隐私。”她停顿了几秒,看着他说,“我希望得到尊重。”
他别过头,抬头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然后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似乎要将胸腔里的怒意和烦闷,都倾吐出来,他竭尽所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隔了十几秒才问,“和我有关吗?”
“没有。”她的心底划过一丝自嘲,她说谎了,到底是为自尊说谎,还是为自卑说谎?
大约是她的信誉太好,她的回答又这般的冷静,所以宗政相信了,因为他确实找不到自己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林家的事?
他松了口气,心情不觉好了很多,语气也没有刚才那般暴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挂我的电话,还关机?”
甚至让他以为,她又一次想要人间消失。
林渺渺依旧沉默着,宗政静默了几秒问:“一定要走?”
她终于抬头肯定地回答:“一定要走。”
尽管她外表平静,宗政还是清晰地察觉她的心情,并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他在飞机上看到她的时候,她疲倦闭着双眸,脸色苍白,情况似乎比那一次和林世群吃饭还要糟糕。
可是她却不愿意跟他分担,宗政的心情很恶劣,这种恶劣的心情似乎会传染一般,从林渺渺身上,感染到了他的身上。按照他的真实想法,或许他应该直接把人拽走,她不走就扛着走,可是,看着她黑漆漆,毫无光泽的眸子,他没来由不想拒绝她的要求。
这或许就是爱情,让人身不由己的做出和真实想法截然不同的决定。
宗政实在不想用爱情这种文艺的词汇来形容,他坚决认为自己是昏了头,才会不想拒绝她的要求。
他低头凝视着她苍白的脸,或许他还没有学会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问题,但却愿意尝试一下,她什么也不说,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问,如果她想要自己独处,他也可以给她空间和时间,她想要尊重,他可以尊重她的决定。
“……坐我的私人飞机走吧。”他考虑了几分钟,沉沉地说。
新婚燕尔,他确实不想她离开,但她不是养在笼子里的宠物,会永远地锁在他的身边。
林渺渺暗如深潭的眸子有了一丝亮光,她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一点,似乎有点意外,随即她轻点了下头,她知道这是宗政的让步,而坐他指定的飞机,是他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