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子笑出声:“孟行舟,你是在害羞吗?”
孟行舟不耐烦:“老子没有,你今天废话好多。”
“是是是,你没有啦。”
夏桑子不再逗他,自己偷着乐,抱着纸袋子跑进宿舍楼。
女孩走远,孟行舟低头,看刚才碰过她肩膀的手掌。
夏桑子比同龄人高几公分,算不上娇小型,可身材高挑纤瘦,常常给人一种,会被风吹走的错觉。
军训一个月,训练量大,部队伙食不太好,她又瘦了一圈。刚刚那么一触碰,几乎都是骨感。
什么都在变,可夏桑子似乎永远都是,初见时给他的感觉。
一身白裙,笑起来眼角上扬,有两颗小虎牙。
她干净纯粹,又充满希望。
以前读王小波,他曾这样告诉他的妻子李银河——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
那时不明句中意,如今再回想,已是句中人。
——
吃完晚饭,夏桑子跟孟行舟在校门口分别,约好下周五见。
夏桑子带着好心情回宿舍。刚上楼梯,余光看见一个熟悉身影,仔细瞧,发现是钟穗。
三个小时过去,她还抱着那个洗澡盆,坐在楼下一个小角落的路沿石上,缩成一团,像是在发呆。
夏桑子收回脚步,思索片刻,往角落走去,到钟穗身边坐下。
钟穗察觉到有人来,身子一僵,跟受了惊吓似的,抬眼看见是夏桑子,愣了几秒,小声说:“……是你啊。”
“正式认识一下吧,新室友。”夏桑子伸出一手,大大方方地说,“夏桑子,临床医学八年制,元城人。”
到军医大有两天了,从来没人这样跟她说过话。
钟穗咬咬嘴唇,沉默不语。
夏桑子的手没有收回去,一直举着,耐心等她回应。
过了一会儿,钟穗伸手,小心翼翼回握:“我叫钟穗,临床五年制,本地人……还有,我见过你……”
夏桑子惊讶,忙问:“在哪?”
“公告栏上有你照片,今年新生代表。”
夏桑子笑了笑,收回手,顺着她的话,半开玩笑道:“既然‘见过’,那我们还算老熟人了。”
钟穗反应几秒,待明白她意思后,不知是不是被夏桑子主动表示的善意打动,说话随意了些:“你很厉害,十六岁能考上军医大,还是省状元,不像我,是这里最差劲的。”
“我倒不觉得。能来这里的,不管因为什么,都是军医大一份子。既然都是一份子,又有什么区别。”
钟穗苦笑:“你跟所有人一样,是凭实力来的,肯定不会觉得有区别。”
“你是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我光凭分数考不上这么好的学校。”
夏桑子看着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一笑。
钟穗不解,问:“你笑什么?”
“与其觉得自己最差,还不如认为自己最特别。”
“我有什么特别的?”
夏桑子撑着头,轻声说:“你的父亲是军人,是英雄。他的荣光会陪着你、照耀你的一生,所以你凭什么不特别?”
钟穗几欲张口,却是无言。
“妄自菲薄,又指望谁会高看你一眼?”
夏桑子言尽于此,她站起身来,活动两下:“我回去了,这里蚊子可真多。”
她走了两步,钟穗出声叫住她,夏桑子回头。
看见她抱着盆,厚重刘海下面,竟是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
“……谢谢你。”
夏桑子莞尔一笑,对她挥手:“一起呀。”
钟穗点头,抬腿跟上去。
——
洗漱完毕,夏桑子把孟行舟给她的纸袋,拿上床。
宿舍已经熄灯,她借着小台灯的光,将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东西很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