圪登登、圪登登…
乏味的马蹄声敲动耳膜已有两天,本已疲累的她更是烦上加烦。跟邻国商议的商务条约,因为反对派的守旧迂腐,一星期不休止的议论害她来来回回几番辩驳才能达成协议。气也还没透过来便得马不停蹄地赶回城堡,举行明天的宴会。
坐马车总是把她晃得头痛晕眩。
她揉着太阳穴,把暗红的天鹅绒窗帘拉开掛起后,往外推开窗户,让渗雾的空气透进马车厢里来。下午叁时许,太阳仍高照,但浓雾使森林一片迷濛,空气中重重的潮气反射阳光,闪烁着灰银色寒光。
紧贴在车厢旁,骑坐栗棕色马背上的,是皇家护卫统领。一身钢甲,配戴长剑,神情严肃与警惕。
她盯着银灰的钢甲发呆出神。那躯体随马步律动,在头盔的遮掩下,她只能看见熟悉的鼻尖。心头上一阵暖意,规矩地放大腿上的手便抑压着心上什么,捏成了拳。
高度警惕的统领察觉到窗户的动静,反射性转过头来,不经意就接上了她的目光。
「陛下。」他见没异状,稍放松了,点一点头以示恭敬。
「加特。」她倒是慌张了,迅速地点头回应后,彷彿被识穿了什么一样,把视线从他身上调往路旁的密林,正色道:「雾很大,行程会受阻么?」
加特认真估量:「如陛下所言,今天天气不理想,我已着手足提高警觉。但若一切顺利,这点雾不会有影响。」她放心微笑:「那就好。」轻叹一声,收起一点笑容:「明天的宴会齐集四国元首,不能有任何差池。」喃喃的语声,未知是否对他说。
「当然了。」他仍点头应道。
对话来到自然的终结,他重新抬头往前路看,脸上亦回復肃正神态。她却未能将目光移离他,瞧看良久,咬咬下唇开口:「加特。」他又再望向主子:「是的。」淡灰的眼珠冰凉如溪流,也如溪流般难以捉摸,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总是翻着暗涌、让她看不清底蕴。
望进那双清冷的眸子,她道:「几天以来辛苦第一护卫小队了,回去后可以休假几天,你安排一下,减省不必要的职务,必要的分派给其他小队,自己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谢谢女皇陛下。」他又是頷首:「陛下却是日理万机,没有喘息的机会。请趁现在好好休息、关好窗户以免着凉。」
虽然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建议,但听在女王耳中却彷彿吃了闭门羹一样,她语气不免稍硬:「比起温暖,我更需要新鲜空气。」
「我多事了。」他并无半分惶恐,只是淡淡道,但合上嘴后,又不由得回看她深绿如翡翠的眼睛。
精緻小巧的五官,生来甜美本该备受呵护,但自坐上皇位开始,那张从来只会灿烂大笑的嘴巴便总是权威地抿着,明亮的眼眸也充塞着缠身的政务思绪。
再待一会,他意识到这对视过久,禁不住问:「陆下可有别的吩咐?」闻言,如梦初醒的她道:「没别的了。」他点一点头,拉马步离马车两米,她也靠着皮革椅背一挨,目光向前放在对面一棑椅子的椅背上,皇家徽号的印压花纹。
望着印压花纹,却默默注视着眼角馀光中那副钢甲。
lt;igt;「维克!」
「维克!你在哪!」
「维克!我来了!快出来!」
「…」
「…主…」
「公主!」
树与树之间闪出一个小人影,用力挥着手,然后大叫:「公主!这边来!」然后再往林里深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