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心疼她,倒也没说什么。
从她想明白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心照不宣一般。
两个人之间的路就在此到了分岔路口。
康以柠没处发泄,甚至开始怨恨起默契这玩意。
因为和江询闹别扭,她忘了还有疫苗这回事儿,前两天重新和医院约了时间,就定在今天。
贺宁一早就起来陪着她去医院。
路上贺宁手机一直在震动,康以柠看见来电显示,不是康泽,而是一串数字,连个备注都没有。
康以柠看了好几次都是同一个号码,实在是没忍住,提醒贺宁,“妈妈,骚扰电话是可以拖到黑名单里的,要不要我帮你拖?”
贺宁淡淡地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提包,语气没什么起伏,“不用,没人接自然就挂了。”
康以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但因为不是特别重要,只有一个浅浅的影子。
一想就头疼。
然后就一路头疼地又挨了一针出来。
因为这回身边的人是贺宁,康以柠一点都没压制自己的撒娇包天性。
眼泪汪汪地靠在贺宁身上,把眼泪都擦在她肩上。
贺宁带着她往外走还忍不住笑,“这么大个人了,打个针还要哭,丢不丢人?”
康以柠闷着嗓音犟嘴,“那长大是长个子又不是长皮,该疼还不是疼。”
贺宁看着她花里胡哨的左手,虽然特意穿了件七分袖遮挡,但依旧还是有一部分结了痂的伤疤留在外面。
想着她这回受的罪,心里又开始不能控制地自责难受。
她捏了捏手心,还是带着笑意,“那你第一次挨的针比这还多呢,意思是也在小询面前哭了?”
乍然听见江询的名字,康以柠心里发闷,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见贺宁从头到尾都在笑,她不高兴地撅了嘴,“怎么了?你还嫌我丢人啊?”
“我嫌什么?”贺宁故意正经地停了三秒,看着康以柠亮起来的眼睛,揶揄道:“反正从小到大都丢尽了。”
康以柠:“……”
无从反驳但又不服气的康以柠从贺宁肩上起来,一张脸皱着,每根皱褶都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贺宁看着她作怪,还故意刺激了一句,“怎么啦?有反对意见?”
康以柠挽住她的手,十分有骨气地别开脸,对着医院花坛里的大树吼了声,“我不想跟你们好了!!”
贺宁:“……”
母女两人难得出来一趟,又去附近的商场里逛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才回家。
康以柠出了汗,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一进家门就嚷着要去洗澡。
贺宁追在后面让她注意点针孔和手上的伤,“虽然结了痂但你也别碰,注意着点儿,不要感染了。”
康以柠全部应下,一溜烟地躲进了浴室。
贺宁拿她这个左耳进右耳出的态度没办法,只能叹着气回到客厅整理东西。
她随手开了电视,并不在意内容,只是放着听个声儿。
坐在沙发上,贺宁从茶几下摸出个针线盒,配了颜色,开始缝康以柠新衣服上的扣子。
平静之下,电视里的动静慢慢地飘进了人的心里。
歇斯底里的年轻姑娘站在客厅里,已经显怀的孕肚并没有让围坐在客厅里的一群人对她有丝毫的怜悯,每张面孔上都写满了狭隘与冷漠。
“姑娘有什么用啊?趁着还年轻去扒了吧,在年底之前还能怀个小子..”
“是啊,年纪轻轻的倒也不怕什么。”
刺耳的话让贺宁有一瞬间的分神,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电视里的脸上带笑,却无端让人恶心的老太太说,“听话啊,这一个,咱不——。”
一句台词未完,门铃响了。
收回心神,贺宁在原地坐了两秒才起身去开了门。
挺拔的少年立在门前,常年不见笑的脸却不僵硬,淡漠的神情和他怀里的两个绿皮大西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像个被迫上门讨生活的小可怜。
小可怜喊了声贺姨,声线清冽,一板一眼道,“我妈让我来送西瓜。”
贺宁看着这两个起码有三十斤的西瓜赶紧让江询进来,“帮阿姨放到餐桌上吧,刚好我昨天做了点银耳汤,你等下带点回去。”
她一路跟在江询身后进了厨房,又从冰箱里拿出已经打包好了的银耳汤。
正在四处找袋子让他好拿的时候,忽然听见江询问,“她今天去打疫苗了吗?”
贺宁先是愣了一下,想了想这个她是谁,然后又笑起来,“打了打了,今天一早我就抓着去了,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