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巴巴的那张嘴立时就哼了声, “人家现在有钱了,谁还认识你们这些乡下人。”
“......”康泽眉心皱起, 语气也不好起来, “妈,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孙立梅冷笑一声, “我这儿子生的真是好,一整年都不回来一次,还要三催四请地去请。”
“......”
“昨天做了那么大一桌子菜, 全家就等你一个人等到天黑,你一句都没问,进来就摆脸色, 我们这家是欠你的了?”
康泽:“我不是说了今天回来吗?你们等什么?”
孙立梅:“那谁知道你那么没心肝啊?说不回来就真不回来!”
“……”
见气氛僵持,刘素青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呀阿泽那边也是有事情,又不是故意不回来的,妈你也别气了,小心血压。”
孙立梅瞪着眼,“他担心我什么血压,他巴不得我早点死了没人烦他。”
这话就有些赌气。
刘素青赶紧低声说了几句将人安抚下去,又收拾了位置让康泽和康以柠坐下,这才问,“阿宁那边怎么样了?今天没回来啊?”
康泽脸色铁青,强忍着怒气,“不是很好,走不开。”
“你说说这事儿真是的,怎么就摊上这事儿了?”
刘素青给他倒了杯茶,继续说,“大人孩子都跟着遭罪,你和柠柠都瘦了一大圈儿了,很久没睡好了吧?这脸都是黑的。”
康泽没什么情绪,“还好。”
放下茶壶,刘素青笑着看向康泽,“既然回来了就在家里多住几天,过年家里才杀了头猪和几只鸭子,就等着你们来!刚好这两天我给你炖点汤喝,好好补补。”
“不用了,我那边还有事。”
“这大过年的能有什么事,再说这房间我都给你们收拾好了,这多少年都没在家住过了,就住一两天休息休息,贺宁总不会不同意吧?”
康泽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还待说点什么,康至谦就咳嗽了起来。
嘶哑如砂纸般的嗓音卷着厚厚的方言,如骂人般吼道,“你叫他留下来干什么?他要走就让他走就行了,我死了反正也不需要他给我送上山,我没生这个人就行了!!”
康泽:“……”
虽然预测到了今天估计很难熬,但康以柠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难熬。
她从小是由贺宁带大的,贺宁是松城人,并不会榕城的方言。
康泽为了照顾她和康以柠,说的一直也是普通话。是以这么多年,康以柠除了些脏话以外对榕城方言都是只会听不会说。
面对康至谦的指责,也只能用普通话小小地怼了句,“威胁谁呢..”
她声音小,但耐不住老爷子在家积威已深,他一开口,这屋子里安静得就像连个喘气的都没有了。以至于大家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她这四个字。
连一直趴在摇摇椅上玩游戏的表哥,康裕都抬起头来,心有余悸却又幸灾乐祸地看着这边。
康至谦果然大怒,指着康以柠就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
康以柠顶着众人的视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尤其是康至谦和孙立梅的眼神,凶狠得简直不是在看孙女,倒像是有血海深仇的恶棍。
康泽往前挡了挡,眉心紧蹙,“孩子还小,不懂事。”
孙立梅不买账,“都这么大还小什么小?在家里娇生惯养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教的!要是在我这里,早就两个巴掌了甩得直哭了,还在这里欠..”
康泽常年不在家,她话里话外地暗示着贺宁没把人教好。
康以柠听得火冒三丈,正要反驳,余光忽然瞟见一道黑影。
一个看起来三十上下的丰腴女人从楼梯上拐下来,短短的几步路走得摇曳生姿。
这么冷的屋子里,她穿着一条白色针织裙外面罩了一件浅粉色的呢子大衣,薄薄的肉色丝袜裹着一双稍微圆润的白腿。
黑色高跟鞋敲在瓷砖上,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康以柠不认识她,也看不惯这种奇怪的配色,只瞅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刘素青笑着介绍,“这是我娘家那边的表妹,前两天过来玩的,叫杨瑶。阿瑶,这就是我一直跟你提的,你姐夫的弟弟,阿泽,大工程师。”
杨瑶笑着跟康泽打了个招呼,嗓音温柔犹如若风拂柳。
康泽心情不好,敷衍地点了点头客气了两句,便低头喝茶,全程连个正眼都懒得给。
杨瑶也不太在意,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桌子旁,笑眼吟吟地和刘素青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孙立梅说话。
冷凝的气氛渐渐回暖。
康以柠坐在康泽身边,刚才的剑拔弩张就像是一场梦。
她看着面前这几张笑脸,恍惚间有种自己真的只是跟着康泽,来到一个不太熟的亲戚家里拜年的错觉。
只是不知道,这表面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