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询:“等你睡了我就走。”
康以柠呼吸停了一下,心上涌起失落的浪潮,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询:“睡吧。”
康以柠:“..嗯。”
郁郁躺下,轻薄保暖的鸭绒被笼在身上,像一道温柔的屏障,挡住了所有的坏东西。
他就在门外,即使悄无声息存在感却依然强势。
康以柠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到了刚才第一眼看到江询,手边还停着一个纯黑色的镜面行李箱。
可以想到是一下飞机就过来了。
他那个人毛病多,在飞机上肯定没有睡觉。从飞机场到家里这段距离,他一个人不管是坐高铁还是打的,多半也不会睡。
旅途奔波本来就容易疲劳,他这个天生睡神,却到现在还醒着..
康以柠出神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再一次觉得,这么久以来,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更深露重,江询背靠长廊,头微仰着,静静地想着这一天得到的讯息。
虽然说到底这是康以柠的家事,还是属于上一辈与上上一辈的矛盾,就连康以柠都不一定能掺和得进去。
但陈悠今晚的话就像一把长钉,从头到尾贯穿了他整个心脏。
他长在一个自由浪漫的家庭里,顺风顺水地活了十八年,没见过什么罪恶,没受过什么大伤。
热情藏在懒散的外壳之中,对所有一切都抱有明天。
却在这一刻,不敢相信人性。
他害怕。
或许有那么一瞬,贺宁也像那些人一样,为了逃避自己的责任,将所有罪过都推向了,一个尚且不会记事的小姑娘。
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下,室内安静得有些冷。
想着她应该已经重新躺下,江询关了走廊的灯。
大片的黑暗里,从她门边漏出的一线微光尤为清晰。
江询盯着那束光里的细小尘埃,一颗一颗,像被线串起来的生物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
温软的女声顺着这条线悄悄飘来,像是又回到了那个烟花盛放的日子,借着这扇门,这道光的掩饰,轻轻地告诉他——
“还好你回来了。”
也还好还好,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
事情并没有如康以柠想象的那样发展下去。
事实上,她和康泽前脚刚走,孙立梅高血压上来晕过去后,刘素青立马就给贺宁打电话了。
一字一句全都在怪康以柠乖戾不懂事,却对康家的所作所为只字不提。
贺宁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四两拨千斤地挂了她的电话以后,从康泽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全貌。
确认他没有事情隐瞒以后,贺宁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在贺昭落地松城那天,飞回了榕城。
落地之后,她滢没有回家,也没联系任何人,单枪匹马,从容淡定地进了孙立梅的病房。
孙立梅花康泽的钱向来是不心疼的。
进了单人病房,贺宁扫了一圈屋内的人,上到康至谦下到康裕都在病房里待着,倒是整齐。
见到她来,刘素青还有些意外,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对着床边的杨瑶使了个眼色,自己迎了上去。
“阿宁来了?怎么也没听阿泽说,我们也好准备准备。”
贺宁无视了刘素青脸上的笑,淡声道,“都在是吧,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
刘素青虽然圆滑,年纪也比贺宁大,但因为文化水平不高,家庭条件也一般,对态度冷淡软硬不吃的贺宁心里一直都藏着一股怯意。
现在看着她明显是有架要吵的架势,也不想撞枪口,立马就回到了人堆里。
“我听说前两天家里出了点新鲜事,特地回来看看。”
贺宁站在门口,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看向孙立梅的眼神淡得看不出一丝情绪。
“十五年前的事情,我看在柠柠的份儿上很多话都没说过,我自己寝食难安觉得对不起那孩子另当别论,但造成您今天人老了,身体强壮神智却不清了,不仅公然地带着不要脸的小三登堂入室,还妄想把一切责任推到我女儿头上这一点!!我有一件事要提醒你。”
贺宁盯着孙立梅,字字诛心,“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流产,康泽不会没有儿子。”
劈头盖脸的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脸色都白了几分,尤其是杨瑶,被贺宁强大的气势压得差点没站稳。
孙立梅勃然大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