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斯特喜得千金,而他的弟弟约阿希姆·派普却在不久前,经历了一次在生死线上与死神的博弈。2月初,苏军势如破竹般地冲破了德军防线,直奔哈尔科夫。国防军320师落在了苏军的后面,处境非常危险。曼施坦因命令该师向德军防线且战且退,同时命令警卫旗队师派遣得力部队杀入苏军控制区予以接应。当这个命令传达到警卫旗队师之后,所有的军官都陷入了沉默。
曼施坦因主动向警卫旗队师请援,迪特里希别提多得意了。可这天大的面子要是接不住,不仅警卫旗队师的名声受损,国防军更要看不起他们眼中的“花瓶师”了。
傻子都知道这是个稍有不慎就有去无回的任务。傻子都知道,任务一旦失败,国防军和党卫军的关系算是更加完蛋了。迪特里希把所有的军官都召集在了一起,商议由谁去营救320师。谁也不愿去送死,在场的每一个人沉默不语。迪特里希一个个审视着自己的部下:这个,勇猛有余,机智不足。这个,聪明够了,缺乏冲锋陷阵的霸气。这个,他看向马克思·温舍,这是我的嫡系,我得保着他。这个……突然间,他眼睛一亮。
“约阿希姆·派普上尉,我认为你最适合这个任务。”迪特里希话音刚落,在场的不少军官暗自松了口气,也有一些军官暗自替派普捏了把汗。
派普何等聪明,他当然知道迪特里希为什么选中他。不过他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
“约阿希姆·派普上尉,您是警卫旗队师最优秀的指挥官,所以这个最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出色地完成。”迪特里希学问不高,说不出更多华丽的辞藻。只能用最浅显直白的语言给派普戴了顶高帽子。
派普依旧没有出声,他的双眼无意识地望向指挥部的某一个角落。弗林茨·维特中校看不下去了,他深知这个任务的危险性,他刚要替派普说两句什么,就被身后的副官拦住了。正在拉扯间,迪特里希的参谋高声说道:“派普上尉,让你执行这个任务,是因为三营目前的作战任务最轻松,其他部队根本抽不开身。希望你能主动接受。”
“你这话什么意思?”维特被副官拦着,提奥多尔·维施先忍不住了,他反驳着参谋的话,“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为帝国而战,没有一个人是轻松的!”
“你……”参谋不依不饶地想要和维施争论,却被迪特里希打断了。
“维施中校说的非常正确!战场上,没有谁的任务是轻松的!事关紧急,我要挑选一名最值得信任的人去执行这次任务。”
“报告长官,三营的装备不足以支撑这个作战任务”沉默许久的派普缓缓开口了,众人的目光都聚向了他。
“我给你一个战斗集团!”迪特里希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接受了派普的讨价还价。“我要活的320师!”
“据我所知,320师有大约1500名伤员。”派普说道。
“我给你四支医疗队!”
“遵命。长官。”派普接受命令后,起身离开了指挥部。留下还没醒过味来的众军官面面相觑。片刻之后,维施和维特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第二天凌晨,在月光的笼罩下,派普的战斗集团出发了。这个任务说起来特别简单:打进苏联人的战线,找到320师,再把他们救出来。只不过,那片区域,部署着苏联的几支强悍部队,以及最强大的反坦克防线。
在众人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第七天凌晨,派普带着他的战斗集团和320师回来了。迪特里希高兴的快要飞起来了,天一亮就带着众军官跑来检阅派普的部队。派普此前特意吩咐下属,要大家梳洗仪容,整理装备。于是,迪特里希看到的是这些百战归来的勇士们不仅军容整齐,装备也护理的很好。他简直开心地合不拢嘴,连声说自己没看错人。当他提出要见见320师的指挥官时,派普淡淡地说他阵亡了。迪特里希心头一惊,连忙问原因。派普继续淡淡地说因为最后他们不得不正面冲击敌人的反坦克防线,迪特里希顿时傻了眼,马上让派普写报告。反坦克防线是消灭装甲部队的必杀技,没有人敢直面。但派普为了突围,不得不这样做。
派普一等迪特里希检阅完他的部队,就找到了维施,把写给奥利维亚的遗书要回来撕掉了。他原本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去执行这个任务的。谢天谢地,他很幸运,活了下来。
那几天,不少军官,包括与派普交好的维施和维特都会详细询问派普战斗的过程。派普大多点到为止,只大概说了说情况。那个时候的他,不想去回忆更多关于那场战斗的事。更不想回忆,他到底亲手杀死了多少个受伤掉队的战友。
正面冲击反坦克防线的攻略说起来更简单:遭遇时用强大的火力压制对方,然后趁机冲过去,当然冲的时候要讲究技巧,要找到空隙和敌人的死角。只不过,你不能停,不能受伤,不能掉队,不能被截住。否则你一定会死。
这是一个类似俄罗斯轮盘赌的游戏,只不过玩的是命。
一开始,在敌人的攻击下,不少士兵都受伤了。一些士兵想要停下来救援受伤的战友,然后他们也被截住了。320师的指挥官就是这样阵亡的。他不忍心丢下自己的部下,结果陷入了敌人的火力圈中。最后一刻,他亲手杀死了周围重伤的战友,然后自杀殉国。没有人想要落在苏联人的手里,对待受伤的战俘,苏联人大多将他们凌虐致死。派普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一个个掉队,受伤,但他不能去救。当他看到那些受重伤无法动弹的士兵,就会强忍着巨大的悲痛,给他们一人一颗子弹。他开枪的手在颤抖,心也是。他们都是他的朋友,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可他没有别的选择。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总是梦见他的兄弟们,梦见他们和他在一起开运动会,说说笑笑的日子。他的心被监牢封锁,里面禁锢着一个恶魔。他需要花很大的气力,才能将它压制。否则,他的灵魂将被这个恶魔吞噬,让他万劫不复。
由于在此次行动中的杰出表现,派普于3月拿到了骑士十字勋章,并晋升为少校。不日将飞赴柏林,向希特勒当面汇报此役的情况。希姆莱特地发来电报表示祝贺,他对这位曾经的副官念念不忘,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动向。每个人都在为派普高兴,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勋章上面承载了多少鲜血与沉重。
chapter 174不速之客(新添布丁彩照)
1943年3月的斯大林格勒出奇地寂静,这使每一个习惯于这座城市充斥着枪炮声和建筑物轰然倒塌声的人感到奇怪。这是一个稀奇古怪、鬼影憧憧的世界,微弱的冬日阳光在那些扭曲的钢筋水泥下面留下了大片不祥的阴影。苏军指挥部完全控制城市后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将3500名市民与1200名德国战俘组成劳动队,掩埋所有尸体并清除道路。这些骨瘦如柴的人在刺骨的寒冷中超负荷地劳动着,许多人在几天内感染伤寒而死。而苏军最高统帅部关于俘虏安置的指示变成了一纸空文,匆忙建立的战俘医院不过是一座死亡营。每天都有无数人,因饥饿、伤寒和战伤死去。被俘虏的9万多名第六集团军的士兵,将近50%都没能活过即将到来的春天。
而在距离斯大林格勒几千公里之外的奥廖尔州的一个小村庄,一切都寂静的那样顺理成章。村子里的人相互都很友好,他们就像是一家人。大家安宁闲适地生活着,虽然并不富有,但并没有人抱怨过什么。二月的一个早晨,两位不速之客打破了村庄的宁静。他们把村子里的人都召集到了一起,其中一个姜黄色头发的小个子男人开始大声宣读征兵通告。
“瞧瞧他们那副德行。”一位老大爷忿忿不平地小声说道,“又来征兵。这村子里几乎所有的年轻男人都上了战场了,难道还要让女人去打仗吗?”
“还要打多久?我的米哈伊尔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个妇人忧心忡忡地看着那几个狐假虎威的家伙,神色间颇为伤感。
“妈妈,他们是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好奇地问道。
“嘘——别出声。他们都是坏人。”另一个妇人赶忙捂住了男孩的嘴,紧盯着外来者的一举一动。
“党和人民需要你们,为了苏维埃,为了斯大林同志……”这个男人个头不大,声音可不小,他高声朗读着征兵通告,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当他终于念完这令人讨厌的通告时,现场陷入了一片沉寂。
“我宣布,凡是年满14岁的青年男子,都要参军。”另一个又高又胖的家伙说道。他的话让人群炸了锅。
“14岁?刚才他念的明明是16岁!”
“14岁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到前线去和德国鬼子拼命?”
“这是斯大林同志的意思!”小个子男人高声说道。
“我呸!”人群中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冒了出来,不用说,正是火爆的索夫洛娃大婶。今天的她仍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显然刚刚喝了不少伏特加。
“这位同志,你有什么意见吗?”小个子男人瞄了一眼声音的主人,迅速得出了这个女人不好惹的结论。
“你说是斯大林同志的意思,证据呢?斯大林同志根本不可能忍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到前线去送死!”索夫洛娃大婶气愤地说道,“你们在撒谎!”
“就是,就是。”人群附和着索夫洛娃大婶。这些征兵处的人走到哪儿都不遭人待见。
“这是为了苏维埃!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们的领土落到德国鬼子手里吗?”胖男人义正词严地说道。
“这村子里几乎所有成年男子都已经去当兵了,你们还想怎样?”一位妇人说道。
“这不是还有么?”小个子男人眼尖地发现人群中几个十几岁的男孩,他指着他们说道,“他们都到了为国家做贡献的年纪,都可以去参军。”
“我倒要问问了,你为什么不去打仗?”索夫洛娃大婶叉起了腰,恶狠狠地瞪着一高一矮两个狗腿。
“……”小个子男人一时语塞,而胖男人则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强词夺理地说道。“每个人分工不同!我们都在为革命事业做贡献!”
“我呸!”索夫洛娃大婶再次表达了自己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