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悠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这一天,孩子们都上学去了,她正在考虑着要不要再出去找些事来做。
有事做了,她才能有新的朋友,新的生活,才不会成日囿于家庭当中,动不动就胡思乱想,以至于犯这样那样的糊涂。
可是摊开报纸,那些工作的名词她都很熟,但那些上面的条件,往往让她望而止步。
她没有经验。
她没有青春。
她有的,只有一张已经很久远了的文平,还有一张,已经不再年轻的脸。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愤愤难平,她就会忍不住想要打电话给宛南平,问一问他为什么。
但她还是忍住了,一次又一次,手机里他的电话删得再彻底,可心上,他的号码她一直记得那么清楚。有一回去办事,人家问她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恍恍惚惚,她报出来的还是他的号。
她当时就想哭,眼泪落在纸上,一点一点模糊了上面的数字,吓得那个给她办事的人,不知所措。
她知道,在别人眼里,自己就是个疯子,怨妇,神经病。
但是怎么办呢?有些人,给你的伤害愈大,你愈恨,便也意味着愈难忘记他。
从那里出来,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她竟遇到了百利的一个老人,他现在在百利主管人事方面的事,算起来,是百利的元老了,从百利还是个不起眼的小批发部时,他就跟着一起做的。
看到谢悠然,他很有些震惊,问她:“你怎么一下瘦了这么多?”
谢悠然勉强笑了笑。
他就叹了口气:“宛总这事,做得是不够地道。”然后他又说,“其实你也不用太难过,现在离了也就离了,你们还有两个孩子呢,他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谢悠然没说话,她是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想就这样吧,她不需要这些路人甲的同情。
谁知他却又天外飞仙飘来了一句:“其实要是你要是还能再生就好了,再给他生个儿子,我估计,宛总也不会走离婚这一步。他创下那么大的家业,也得有人来继承。”末了他还说,“你就耐着性子等等,我看啊,他和那个彭凤迟早得掰了,他们两个,不合适,性子都要强得死。”
谢悠然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看着谢悠然:“你不会不知道宛总为什么要跟你离婚吧?他现在可难着哩,公司扩张太快,资金有些跟不上,和你离婚,再分他一笔钱,百利迟早得垮。但他又不能不离啊,彭凤那女人太狠了,她怀了他的孩子了哩。不过,两个吵了一架,孩子没啦。宛总这也算是吃了个哑巴亏。”
谢悠然震惊地看着他:“他们在一起,很久了吗?”
那人挠挠头:“很久吗?不知道啊,大概是那女的来公司没多久的事吧……不过多久都不是问题,他们合不来。”
他还是没有抓住重点。
谢悠然觉得自己当时脑子肯定是秀逗了,因为她直接问:“你能帮我作证吗?”
他吃了一惊,嘴巴张得大大的看着她:“啊?”
“帮我到法庭上去作证,就说,宛南平在和我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就已经出轨了。”
“你开什么玩笑?”那人嚷嚷,终于有些害怕了,“老板娘,”他还是喊她以前的称呼,“这种证怎么是能做的?我好心告诉你这些,你可不能害我。”
说完,不待她再说什么,他匆匆忙忙地走掉了。
谢悠然想要去追,想想他必是不会肯的,只能慢慢想办法。
好在,她知道现在还是有人知道真相的,这就好了,总好过她,像以前那般万事抓瞎。
然后,她大概也就知道了宛南平为什么一定要离婚,并且,为什么一定要往她头上来泼脏水。
真像是叶唯安调查的那样,宛南平不想付那一大笔离婚费。
他不得不离婚,因为那个女人有了孩子。
孩子,宛南平的确有说过他想要个儿子,只是,谢悠然已经生不出了,生宛妤的时候,虽然是顺产,但孩子太大,产后大出血,她彻底伤了身体。
医生说,最好以后不要再生孩子,否则,怕母体有危险。
而且,她也确实没想过再生,有两个孩子也就好了,男孩女孩有什么关系?所以宛南平说的时候,她多数是不以为然的,他说得多了,她还生气,觉得他怎么能思想还那么老土,然后开玩笑地说,如果你再讲,那我就告诉女儿,说你要儿子不要她们了。
宛南平当时是什么反应?
谢悠然现在再想,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是知道,他后来就很少再提这个话题了。
现在想起这些,再想想离婚时他拿孩子威胁自己。
谢悠然就无比庆幸,她坚持着把两个孩子都要了过来。如果留给他会怎么样?
她打了一个寒噤。
她忽然觉得,这样离婚了也好,离婚了,孩子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爸爸离开她们的真相。
她们会一直都觉得,在她们成长的过程中,那个叫爸爸的男人,还是爱着她们的。
她为她的孩子感到心疼,也为自己感到悲哀,了解得越清楚,这种悲哀就越是强烈。
那些年,她到底是在做什么啊?选的男人,居然是如此恶劣恶质。
她还为他寻过死,她还为他哭过闹过被人狠狠地鄙视过,把自己生生变成了一个泼妇怨妇神经病。
把她母亲气到住院,把唯一疼爱她真心为她的父母气到离家也不愿意再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