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依着罗正军的想法,这一阵花梨是最需要有人陪伴在旁的时刻,自己最好是时刻待在她的身边。

但第二天天一亮,陈邵阳却整理好两人的书包,硬拉着他去上学。

罗正军简直要气疯,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上学。要上自己上去,他要陪着花梨。等花梨醒来,要是看不到他,一定会害怕的。他要留在她的身边,和她在一起。

陈邵阳却冷笑,冷冷打破他的幻想。

如今他冲刺高三已经是罗家头等大事,不仅罗妈妈严阵以待,就连罗父也减少了应酬,回家做慈父状。虽然罗正军不需要考上大学来改变命运,但罗家上下还是希望他能上一个大学,给家里装点一下门面。

如果他现在为了花梨荒废学业,那么必然会引起罗家上下迁怒花梨,到时候他就别想在和花梨在一起。

罗正军表示他才不怕家里人,他是家里的混世魔王,千倾独苗。只要是他想要的,家里人还不双手捧着给他。

陈邵阳笑他幼稚。

小时候这样,那是家里人宠着你让着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对抗整个家族了?事情要是闹起来,他能有什么事。可害了花梨怎么办?

一说花梨,罗正军就泄气。

可他们两个去上学,把花梨一个人扔下,这怎么行?她刚死了爸爸呀!那是她唯一的亲人!生死乃是头等大事,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怎么能独自面对。这太残忍了。

还有她爸爸是工地里出了事的,按说还得去工地要赔偿。花梨一个孤女,要是没人给她撑腰,会被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生吞活嚼了也不一定,要吃大亏的。

一想到她将要独自面对这些艰难险阻,罗正军就怎么也不能走。

结果陈邵阳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用轻飘飘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似的冷冷说道。

“不让她深刻清醒的见识一下别人的坏,又怎么能牢牢记住我们的好!”

说完,用力一勾,把他往门外带。

就因为这一句话,罗正军神使鬼差的就被他勾走了。

正如罗正军所料,花梨在醒来之后发现屋子里除了自己空无一人,就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惶惶不安。

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她又泪眼朦胧的哭了一阵。

没有安慰,没有依靠,她只能靠自己。她流着泪站起身,默默的下床,去浴室洗了一把脸。客厅茶几上,有陈邵阳留得条。

告诉她,自己和罗正军去上学了。冰箱里有食物,让她记得吃早饭。

就完了,没有其他安慰和支持的话语。

花梨有一点失望,可也明白他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自己。现在是高三最后冲刺的阶段,谁也耽误不起。

至于她,肯定是没希望了。

她怔怔站在客厅里,明白自己是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家,失去了未来。

家?!她环顾四周。这儿不是她的家,她不能总是赖在别人的地方,她该走了。

怔怔的走出罗正军的家,外面阳光明媚,普照大地。可是她只觉得冷,从心里往外发冷。

站在街头,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回出租房?不。去学校?也不。

对,她应该去医院,爸爸在哪儿。

她怔怔的迈开脚步,也不知道坐车,就这么靠着两只脚,生生从市中心走到郊区。

结果就在医院里遇上了前来探望的工友,工友们拉着她,吵吵嚷嚷的告诉她应该去工地找工头,要求赔偿,不能让老花就这么白死了。

花梨也知道爸爸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于是跟着这些工友去工地。可工地老板早就知道她是个孤女,压根不理她,只派了下面一个管事的来说话。

说老花是因为自己身体原因,艹作失误,失足跌下去的。工地已经给垫付了五千多块抢救费,基于人道主义精神,还可以再给一点丧葬费,大概也是五千多块。

这真是欺人太甚了,工友们纷纷打抱不平。可管事的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是个传话的,要吵得跟上面去吵。

可老板人早就躲那儿去都不知道,花梨又是个懵懂的小丫头,只会傻愣愣站在那里哭,一点忙也帮不上。

看她一个女孩子实在可怜,又看在老花的面子上,工友们起先还帮着吵。可谁家也都有自己的日子过,耽误一天上工就没一天的工钱,一个星期闹过去,渐渐的工友们也不大管了。

而花老爸此时此刻还孤零零的躺在医院地下冰库里,无法入土为安。

罗正军和陈邵阳不时抽空照顾花梨,有他们两个看着,花梨还吃点喝点睡会,没他们两个的时候,她就糊里糊涂的过。

工地那边见她势单力薄没人撑腰,闹不出什么来,就找人和她单独谈,把丧葬费一下提高到了两万。但要求她必须签了字,保证再不找工地麻烦,才肯给钱。

两万块!一条命就值两万块!花梨坐在豪华的会议室里,看着这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成年人,哭得不能自已。

她不签!她签不下手。

小姑娘哭得实在是可怜,大老板动了恻隐之心,允许她回家考虑考虑,随时可以来找签。

花梨孤零零一个,家里没有其他亲人可以给她拿主意。唯一的朋友,只有陈邵阳和罗正军。所以这件事她只能找这两人商量。

两个人听了她的哭诉,心里明白工地欺负人。但因为都有不可告人的心眼,所以口径统一的让她自己拿主意。只是天热,总不能老是让话老伯在冰库里躺着,太可怜了。

可怜!花梨知道自己是可怜惨了。

她没用,没办法给老爸挣回一个说法,还让老爸无法入土为安,她真是太不孝了。

死者为大,再委屈,她也得给老爸一个葬礼,好让他体体面面的去。老爸苦了一辈子,到死,再也不能苦了。

没有人陪着她,是花梨自己一个人,去工地含着泪签了同意书。薄薄的一张纸,换回了两万块钱。

她一个小丫头,拿着一大笔钱,想要给自己老爸办一个体面的葬礼,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