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源边开车边回:“不能吃别吃,继续饿着。”
“别呀,我没吃过从分子层面上造出来的食物,有点好奇而已。”卫霖笑着,咬了口包子,牛肉胡萝卜丝的馅儿。
虽然他平时很讨厌胡萝卜,即使是切丝当配料,吃的时候也得将它们逐一挑出来,但这包子吃起来却没有想象中的难以下咽,相反的,味道还算不错。
白源用眼角余光看卫霖啃包子,忽然发现这家伙安静的时候其实感觉还行,可惜这种时候着实不多。大多数情况下,卫霖闹腾、散漫、油嘴滑舌到令他难以忍受,如今似乎好了些——但也只是不那么招人厌了而已。
“对了,我看你临走前启动了那些假人傀儡,忘了问你,幕后boss的身份你是怎么设计的?”卫霖叼着豆浆杯的吸管问。
白源立刻收回余光,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路况,说:“这是整个计划最精华的部分,是任务能不能顺利完成的关键,为了保证对李敏行最好的治疗效果,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
“我保证不告诉他。”卫霖说。
“你不知道,就是最好的保证。”白源答。
“你信不过我?”卫霖有些不满,“什么都不肯说,到时候叫我怎么配合?”
白源沉默几秒,回了句:“就是信得过,才什么都不说。”
“哈?”卫霖张嘴,吸管掉下来,“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表扬我天衣无缝的配合度与随机应变的能力?”
以及自吹自擂的厚脸皮。白源心道,但不知怎么没说出口。
“第、一、次!”卫霖夸张地捶着车门把手,脸上笑开了花,“白先森居然表扬我,这可是具有纪念意义的第一次!”
二百五。白源默然想,不过懒得泼冷水,随他傻乐去吧。
不知是嗅到食物香气还是怎么的,奶猫从白源上衣口袋里探出头来,朝卫霖细声细气地“喵”了几下。
“——哎呀,你真养猫了,还带在身上。”在白源阻止前,卫霖眼疾手快地一把抄了过来,兜在掌心端详,“来我仔细看看,长得挺特别的,呵呵。”
呵你妹!白源额际青筋跳动:“给我放回来!”
卫霖故做扭捏态:“不要,你的猫这么……哈哈哈可爱,让我摸两下。”
白源把模式转为自动驾驶,转身去抢,但因投鼠忌器不敢使劲。卫霖有意戏弄他,捧着奶猫嘻嘻哈哈哈地扭来扭去,总不让他得手。
白源一怒之下,指尖微光闪过,具现化出精神病院中使用的皮质束缚带,将卫霖从肩膀、手臂到腰身牢牢捆在座位上,这才解救了自己的猫,心疼地捋顺了毛,放回口袋中。
卫霖用力挣了几下,没挣开桎梏,只得投降:“放开我啦白先森,开个玩笑而已。”
“别动我的猫!”
“知道啦,你个绒毛控、铲屎官。”
白源咬牙:“有种你再说一遍!”
卫霖立刻转了口风:“同类相残、同室操戈是不对的。”
“呵呵。”白源回答。
“……小心眼!刻薄鬼!”卫霖骂。
白源随手从纸袋里掏出最后一个包子,堵住了他的嘴。
第15章 谁都不简单
早晨八点,吴景函洗漱完毕、打扮齐整,还在房间里健了会儿身,发现相邻客房依然毫无动静。他不想搭理神出鬼没的白源,又担心影响卫霖睡觉会降低对方对他的印象值,最后百无聊赖地去敲李敏行的房门。
门开后,他被映入眼帘的鸡窝头、熊猫眼和死人脸吓了一跳:“……你昨晚做贼去了?还是拿我的钱出去浪了个通宵?”
“没这回事。”李敏行掩饰地笑了笑,但因脸色不好,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昨晚用那些钱买了一台二手的便携电脑。”
吴景函了然道:“然后看了一晚上的爱情动作片。”
李敏行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编程呢。”
“什么程序需要赶通宵,很急?”吴景函心不在焉地问,“弄完了没,下楼去吃早饭。”
李敏行叹气:“没,写了又删,怎么都不对,好几次了还是卡在原先那里。”
吴景函本没兴趣听他的答复,泛泛问了句就朝电梯走,直到听见最后几个字眼,忽然反应过来,转身望向李敏行:“——卡在原先那里?你还在继续捣鼓那个wl程序?你不是说忘了吗,原电脑也被白源毁了。”
李敏行迅速扫视了一下对面紧闭的房门,有些惶然地将他拉进屋里,反锁上门,压低嗓音:“小声点啊吴总监!没错那台便携电脑是碎成渣了,可我在找到时,就先把里面的微型硬盘取了出来。”
吴景函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顶着李敏行外皮的陌生人:“也就是说,你一开始就没打算销毁那个程序,可你却一直表现出完全赞同、亦步亦趋的态度……”
李敏行有点尴尬地耙了耙乱发:“我知道卫霖是为了我的人身安全考虑,但我之前没想起来也就算了,既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个难得的机遇,又怎么能轻易错过。一旦我将它开发成功,势必成为生物电子领域的一颗核弹。到时我将成果一公布,全世界都知道我李敏行的名字,还有被掩盖和灭口的必要吗,‘公司’的阴谋不就自然而然破产了。而且我相信,任何一个政府势力都会对这项技术和它的发明者感兴趣,到时我还怕人身安全没有保障?”
吴景函想了想,皱眉道:“你考虑过脑控技术一旦实现的后果吗?”
李敏行反问:“三千多年前的陈规发明管型火器时,考虑过热兵器战争的后果吗?发现铀原子核裂变现象的哈恩和斯特拉斯曼,考虑过核弹爆炸的后果吗?我们是技术人员,技术人员最该考虑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对科学永无止境的探索。”
在油腻腻、乱蓬蓬的卷发下,此刻他的神情一改往常的忐忑与犹疑,变得坚执而狂热,一双细而黑的眼睛仿佛燃烧着幽火。
被燎到的吴景函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随即不甘示弱地又前进了一步。他稳定了一下情绪,觉得对方言之有理:“要真能实现,那可就一举成名了……不,是名利双收。但这项技术涉及到诸多方面,你开发的脑电波译码程序也只是早期的一步,你怎么能保证在成功之前,不会被‘公司’派出的新杀手抢先干掉?”
“所以我需要卫霖他们啊,在我成功之前,还请吴总监帮我保守秘密,别让他俩知道。”李敏行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门板,“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跟我——我们,不一样。”
“当然,你看那个白源,强成那样,还算是个‘人’吗!”吴景函不忿地哼了声。
“不,不止是这个意思。就说卫霖吧,明明做着跟我们同样的事,说话、吃东西、睡觉,但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我说不清楚,只是觉得不对劲,就好像……我们都是生活在海洋里的鱼,忽然有天,鱼群间出现了个套着供氧服的潜水员。你明白这种感觉吗?”李敏行用贫瘠的语言组织能力表达着内心的异样感,尽管有些语无伦次,但吴景函还是大致领会了他的意思。
“你是想说,卫霖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吴景函双手抱臂,饶有兴致地笑了笑,“的确如此,所以我才觉得他与众不同,想追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