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这时候詹导发现,阮薇并没有哭,然而她的眼神,很沉痛。

阮薇抬起眼眸,深深抽了一口气,方巧与对坐的男人相视。

朗赞心头忽而觉得威压,不太习惯地皱起眉头,就像被她看穿他隐藏的秘密。

男人当然也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这样的场景,她一定是在想象父母过世时的情形。

是的,阮薇想起他们。

她的父亲一表人才,是著名的国际律师,母亲温文婉约,又有才华,是前途无量的导演,他们教会她礼义廉耻,一家人本该共享天伦,却只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天人永隔。

回忆这种东西,就是如此狡猾,明明就该藏在大脑里,却又可以躲在眼后,一旦被人发现,就再也无处藏身。

阮薇从眼底透露出的那一种伤情,那是彻骨的寒意,她已经失去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

那种疼痛侵入骨髓,从此就只她孤寡一人,整座城市都已经空了,独留她一个,空虚与孤寂淹没过头顶,那伤痕是跗骨之蛆,让她一辈子不得安生!

朗赞屏住呼吸,俩人隔空对望。

阮薇浑身颤抖,抱住自己,这时就像受到重刑,只有真正在现实生活中经历过磨难的人,才懂得如何演绎那份绝望的痛楚。

每一次,她的情绪抵达高/潮,却又生生悬在半空,那种叠加的效果,混合交杂着倾其所有,阮薇用她的动作与神情,融汇了一帧帧失去挚爱的画面,让现场所有人叹为观止。

直到最后,阮薇才流下眼泪,跪在地上,啜泣发泄,她在真情流露中参杂艺术加工,逼真而又最大幅度渲染了这份生死离别的伤感。

朗赞死死注视着阮薇,明知道这女孩是在为自己的身世哭泣,却无法给予安慰。

她就像一颗燃烧自己的植物,以灵魂与心肺为燃料,正在殆尽自己的生命。

他竟会无法自主地感到可惜和怜悯,有些人,一经提及,是记忆中无法抹去的伤。

15chapter15 私下独处

chapter 15

事实上阮薇已经很少再为父母的过世哭泣,亲情总让悲伤来得汹涌,她每每要些时间才能从中拔出。

如今,人生需要继续,擦干眼泪,总要面对新的开端。

俩人的表演部分皆已完毕,接下来就要看导演他们的商议。阮薇刚想回去等消息,朗赞从后头走上来,喊住她:“阮薇。”

男人上下审视她的五官,鼻头有点红红的,眼底还有些泛泪,大哭过后的狼狈为她添上些许甜美的幻觉。

“这么投入,是想到什么了。”

阮薇完全没想到朗赞会出来问她这样一句,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她的记忆早已不只是停留在那个绝望的下午,虽然偶尔想起,会触感伤情。

“我没事,朗总。”阮薇打起精神,看上去元气满满:“我刚才是不是有尽全力?”

朗赞咳了一声,“早点回去休息,把腿养好,之后还有你忙的。”最后那句话显然是他别有用意。

通常表演讲究五力六感,阮薇虽然经验不足,但塑造的角色要比华怜更生动、更全面,唯一的问题只在于投资方是否愿意启用新人担任女主角,从利益考量,这并不可取。

然而,詹导喜欢她有爆发力的演技,何况他知道这是苗知慧的女儿,也动了恻隐之心,想来这部戏重头在男主那边,任何与他搭戏的女主角,兴许都会被人记住名字。

如此这般,剧组最终敲定,由阮薇接手《古宅笔记》,担当女主角。

阮薇坐车去往外地的拍摄地点,第一次来到这种现场,她也稍感新鲜与好奇。

在年底的冬天拍戏难免会经受霜冻之苦,遥远的地平线有浅浅的天光,潇潇正在替董馨儿披上羽绒服,后者看见她也是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

阮薇还特意带了一颗多肉植物来剧组,用以稳定情绪。她把小红放在椅子边上,那颗植物只是小小的、亭亭的杵在那儿,却可以安慰自己,光是看上一眼就会让人心安。

真正来到片场演戏与想象的总有出入,在追光放麦、重重聚光灯下,阮薇作为新人进入状态有些缓慢,站位有时也会出错,导演cut了几次,她把过错一一记下。

詹导在圈子里也算是极其严格的,一点点画面的质感达不到理想,就得重新来过,好在他觉得阮薇是可塑之才,她ng次数也慢慢减少,一天下来已经颇有长进。

其中一场有打戏,需要吊威亚,由于先前出了事故,大家也都更加重视安全问题,阮薇刚从半空着地,就看见剧组中多了一个格外显眼的人物。

这男人抵达现场的时候,詹导也是一愣,想说以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怎么最近老在他眼前晃悠?

朗赞一身风尘仆仆,灰色大衣更突显他的冷漠与雷厉风行,那张脸上还夹杂着未褪的寒气,开口便询问詹导:“韩启东还没到?”

“他飞法国参加国际电影节,正往这赶,明天才排他的戏。”

朗赞抿着薄唇,默不作声看他们拍戏,詹导以为他是特意来探男主角的班,也就没觉得奇怪。

阮薇下场的时候,朗赞依然毫无表情屹立在她面前,让人几乎以为他是要训斥那位女艺人,但他只是淡淡道:“阮薇,收工以后来找我,找你谈事。”

她一本正经点头,身边众人也都不曾想歪,谁不知道朗boss多年不近女色而且几乎零绯闻,他根本就是一位钻石单身gay无误!

就好像今天这男人还不远万里非得来探韩启东的班,当年他俩感情就格外的好,果然是有猫腻……

收工以后,阮薇去附近酒店客房面见朗少董。

朗赞大方地说要请她去餐馆吃饭,她自然没法拒绝,对方想拿外套的时候,低头发现她的右手食指微微不自然地蜷起。

他看她一眼:“你手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有些疼……”阮薇说着,被朗赞擅自攥紧手腕,她感觉到男人偏高的手温,一下子顿住了,不争气地红了脸,一颗心跳得极快。

朗赞就着灯光,发现这姑娘食指前端扎进两根细长的刺,应是木屑之类,难怪她会觉得隐隐作痛。

“这东西要马上挑出来。”

阮薇刚想问怎么办,他走回去取出酒店针线包,用打火机将针消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