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弓,孟初霁从房间里出去,手怕冷抄在袖子里,从长长廊道中走过,不经意瞥见冰天雪地中穿着灰衣的下人十分扎眼地往树上爬,手中提着一个灯笼要挂上去。
孟初霁看得稀奇,过去凑热闹,下人往附近的亭子指了指,那儿婢女团团挤着在糊灯笼,总管在一旁监督。
孟初霁一过去,一干人等纷纷行礼,总管唤了声:“娘娘。”
“都起来吧!”孟初霁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跪,蹲在地上看成型的灯笼,颇觉有趣,“我也来扎着试试。”
总管听言眼皮一跳,忙劝:“娘娘,您是千金之躯此等粗活做不得,万一伤了手……”
孟初霁“呸”地一声,“你说话怎么这么不吉利,走开走开,我为太子妃当做表率,我要扎!”
“……”
总管满脸为难,终是没有再劝,任孟初霁扎灯笼。
孟初霁让婢女教他,婢女不敢不尽心教,孟初霁学得认真,手也巧,扎出一个灯笼,总管及一干下人全是奉承赞美之声。
孟初霁更来劲,兴致勃勃扎下一个,他要什么总会有识相的人递到他手边,扎着扎着四周突然没动静,他疑惑回头一望,裴璟不知何时立在了他的身后。
笑容一下僵滞在脸上,孟初霁缓缓站了起来,与裴璟对视,裴璟那双寒风吹得泛红的眸子盯得他心中发怵。
“退下!”
他说了两个字。
原本簇拥在他身边的下人全部麻利退出亭子,包括总管。
孟初霁挤出一个笑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道:“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早,没和母后多聊几句么?”
话落,裴璟的目光更加可怖,其中汹涌澎湃的惊涛骇浪足以将人撕成粉碎。
他往前走了一步,孟初霁咽了咽喉咙,往后退了一步,踉踉跄跄,充满慌张。
“嘭——”脊背撞在了亭柱上,孟初霁退无可退,忍不住说:“秋瑜,你离得太近了……”
他怕啊!
裴璟抬起手,手指按在他的胸口上,问:“你想要我的命吗?”
孟初霁腹诽着这是什么鬼问题,然后担忧地皱起眉头:“秋瑜,你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所以你才敢这样随便作践我的感情?”
“还是因为你怕我纠缠你,所以用这样的办法永绝后患?”
裴璟一字一句地说着,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痛苦和绝望。
这些痛苦绝望劈头盖脑砸下,孟初霁都懵了。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没有资格把我推给别人!”
“不想见我?好,我以后……”
倏地,孟初霁一把捂住裴璟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他已经懂了,他是为上官婷的事来的。
裴璟猝不及防被捂个结实,狠狠蹙眉盯着孟初霁,孟初霁满脸无辜瞪回去,道:“我不是,我没有,别什么事都赖在我头上。”
原以为孟初霁要说出什么后悔的话,没想到他竟然抵赖,裴璟生气拿开他的手,薄唇冷厉牵起:“说我喜欢上官婷,不接受她是因为我爱护她的声誉,这些话难道不是你亲口说的?”
“你听谁说的,我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孟初霁一脸正直,“人人都知道你讨厌她,我就更加知晓了,我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你……”
裴璟险些气笑了。
他还是头一次发现孟初霁有无赖的潜质。
当然他不知道孟初霁无赖的事不知道干过多少回了,孟初霁本质就是个无赖。
“嗨呀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她是不是勾引你了?敢勾引我夫君,我这就去拧下她的头。”
孟无赖冠冕堂皇作势要走。
裴璟哪里容得他走,一把将他按回到亭柱上,冷冷道:“我和清河相交三年,她嘴里哪些话是实话哪些话是谎话我一清二楚,那些话若不是你告诉她,她有胆量犯到我跟前来?”
孟初霁打死嘴硬,梗着脖子道:“那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要污蔑我你问她去啊。”
裴璟眉心跳动,按在亭柱上的手收拢成拳,快要达到耐心的界限。
孟初霁占了口头上风颇为得意,嬉皮笑脸道:“说不出来了吧!凡是讲求证据,别乱冤枉人,我哪儿能干出那种事,你要相信我。”
裴璟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想再同他讲话,哪知孟初霁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道:“秋瑜,好秋瑜,你好不容易理我一回,再跟我多说两句。”
裴璟将胳膊往回抽了抽,孟初霁死抱着不放,裴璟放弃了挣扎,别过了脸,半个字也不理。
孟初霁看他不走了,讨好地诱哄着:“诶,咱们就不能不谈情情爱爱好好过么?我们之前不是挺好挺愉快的么?你才认识我没多久,你再了解了解我,兴许就不喜欢我了,行不行?不行我不让你走。”
裴璟从齿间挤出两个字:“放手。”
孟初霁死皮赖脸地拒绝:“不放。”
裴璟转过脸,额角的青筋一抽一抽地,“你真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