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陌尴尬的送走了秦医生,不一会儿阿紫又蹦蹦跳跳的来喊两人去祠堂吃饭。
南玄策想起刚刚她说的订婚宴,十分警惕:“什么饭摆在祠堂里?”
阿紫支支吾吾才说:“是我哥哥和陈老师的订婚宴!”
原来惹布家收到消息南玄策今天会来,早上就杀了一头年猪。此时,村里祠堂后的土灶上,大锅正炖着切得方方正正的坨坨肉,香气四溢。至于这个“叛徒”是谁,除了收了他短信不回的陈思媛,南玄策不做他想: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你真是可以!
南玄策的脸色难看如锅底,却是要强忍着出席,他本以为刚刚去惹布家要议的事情就是铁博和陈思媛的事情,没想竟然不是。
谁知道转个弯竟在这里等着他呢!
如此隆重的招待,只怕他要和陈思媛提的事情不能简单善了。
南玄策脸色不好,苏以陌便也知道这宴怕是“鸿门宴”,刚刚阿紫来邀请的时候她本想借口南玄策身体不适拒绝,南玄策却是强撑着答应了阿紫的邀请——铁博和陈思媛之间总要有个说法。
而且这宴开在祠堂,他懂惹布这个老滑头是个什么鬼心思,想用喇木村祠堂的祖先鬼神来压他……呵呵,不好意思,他南玄策不怕鬼神,这祠堂里的祖先也不是他家祖先。惹布老头,你也不怕你祖先蒙羞?
苏以陌跟在南玄策身后半步缓缓往山脚下走,她本来想要去扶南玄策,南玄策婉言谢绝她:“我是手臂脱臼又不是断腿。”
见远处山脚下的房子炊烟袅袅,金红色的夕阳和刚刚升起的山岚把这一时刻衬托得静寂又祥和。
三三两两从山下赶回来的村民,有些不明就里的给南玄策拱手道恭喜,南玄策摇摇手拒绝着这没来由的恭喜,又是牵动了伤口,气得他连手也不愿意摆,大家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又是一阵尴尬。
一路尬走到祠堂,南玄策以身上有伤拒绝了迎宾酒。这是寨子里极为重要的迎宾礼,被拒绝等于是打主家的脸。几个敬酒的小伙都是和铁博玩的好的兄弟,平时南玄策来寨子里也多是跟着他跑前跑后,他们也被告知南玄策此行代表的身份,见南玄策脸色阴翳,不由得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被其他几人推出来硬着头皮将阴翳的南玄策引到祠堂院内主桌,寨子里有声望的老人基本都在这一桌。苏以陌不知道他俩会分开坐,一脸担心的看着他,他只能轻轻的朝她点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看她被一个女孩子引到了女宾桌。
惹布一扫刚刚的灰败脸色,面带喜气的招呼着众人吃茶吃果。见南玄策坐下,赶忙过来招呼。
南玄策脊背因伤坐得笔挺,半眯着眼,不咸不淡的问:“铁博和陈思媛呢?”
惹布一怔,南玄策如此倨傲让人琢磨不透他还是第一次见。他从铁博口中隐约知道眼前这个青年的身份背景,这三年他因为陈思媛帮寨子里做事,除了脸色冷了点话少点,到底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请他帮忙他能帮的一般都不会拒绝。惹布觉得此刻的南玄策才是传说中南玄策应该有的样子,像只慵懒的狮子打着哈欠,却是极度危险。
“……铁博和思媛马上就到!”惹布避开南玄策的眼神,亲手给南玄策端上一碗茶。
南玄策抬手,三指抵在粗瓷碗边上,没让惹布手上这碗茶落桌:“大叔,我敬您是长辈,但这人生第一大事无论是城里还是山里,这样办好像都不符合规矩?”
话是在询问,南玄策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容置疑。
“男女订婚,双方父母在场,父母不在,家中长辈兄弟在场,陈思媛父母俱在,请恕我不能坐今天主宾的位置。”
南玄策话到此即止,倏地站起来离席,让惹布有些傻眼。南玄策话说得一点没错,规矩是这样,要是在过去,这样的订婚,女方家里是可以不承认的,随时可以悔婚。
惹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在这大事上怎么就犯糊涂了呢?听到南玄策要来,就理所当然的操办起两个孩子的订婚宴,木呷的劝说一句也没听进去……南玄策到底是给他留了面子,选择在这时候说而不是在正式开席的时候拂袖离去,如果事情真闹到那个份上,两家别说是结亲,怕是要结仇了!
苏以陌见状,也跟着离了女宾席跟在南玄策身后出了祠堂。
俩人这一走,刚刚还热热闹闹等开席的人们忽然都安静下来,他们和惹布一样,都以为南玄策今天是女方家长代表,看南玄策离席,刚刚也有人听到南玄策说的话,不由得私下里小声议论,往惹布那边看的眼神不由得多了一份讥诮。
陈思媛今天换上了民族服饰,五彩的大摆百褶裙将她的腰身衬托得格外婀娜多姿,她今天还化了个淡妆,越发娇俏可人。她从路这边走来经过祠堂正要去迎换装的铁博,见南玄策从祠堂里出来,她提着裙子拦住了南玄策:“南玄策,你去哪儿?”
这还是这次来南玄策见陈思媛的第一面,南玄策想起她的刻意回避和今天这一出,冷冷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回答。
“回城!”
惹布家今天这一出,没有陈思媛的传达,肯定不会是这样的情景。这是一头年猪的代价——对于这个寨子他太了解,一头年猪意味着什么——这是向女方下定的诚意。这个事情他做不了主,也受不起这个礼……到底是他家表姐又耍大小姐脾气任性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思媛瞪视着他,打算问个究竟。
“你又是什么意思?今天这一出姨妈姨父知道吗?你爷爷奶奶知道吗?外公外婆知道吗?小舅舅知道吗?这样的礼我受不起,也不该我受!你这么做只会让一家人心寒!”南玄策比陈思媛高一个头,居高临下,那双凌厉的眼凉凉的瞪着她的发顶,等着听她的回答。
陈思媛没有抬头和他对视,她定定的站在那里,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愤说:“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没想到你也是这种势利小人!”
“我以为你这几年有所长进,你倒是越来越不自爱了!”
“我怎么就不自爱了?难道我就没有一点恋爱自由吗?”
“恋爱再自由……要订婚你起码也要和父母说一声,他们生你养你不容易,不望你养老,好歹你要结婚对象要带给他们看一眼吧?双方父母起码要见一面认识一下吧?你这样不声不响的订婚,让你父母以后怎么做人?让你夫家怎么看你和你娘家?滚你特么的自由!”
“南玄策!你在外面混的时候,是谁三番五次帮你在家里说好话?现在你就在这里摆出十大杰出青年的架子开始教训我了?”
“陈思媛,你帮我我谢谢你!但今天这事情,我绝对不会让步,你觉得我教训你还是其他什么随便你!但这是为你为他为大家好!你要是继续犯傻,随便你!”
俩姐弟大声的在祠堂门口争吵着,坐在席上的老人们分分摇头,今天另一个主角还没出现,等出来还不知道要吵成什么样呢!
阿紫已经冲到他跟前:“南大哥,你不要拆散我哥哥嫂嫂……”
“哥哥嫂嫂?”南玄策念着这四个字,这还真特么是打他的脸!他轻蔑的看着陈思媛:“陈思媛你还要不要脸?”
陈思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冷冷的说:“南玄策,你姓南,我姓陈,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你也知道轮不到我管?你还要把我拉来见证你生米做成熟饭?”南玄策冷笑,刚刚争吵的面红耳赤也渐渐趋于平静。
陈思媛闭上眼睛,她知道南玄策此时的状态比刚刚听到阿紫叫她嫂嫂的时候更危险,她整个人战战兢兢,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却依然嘴硬:“你别拿在外面那一套对我,我不吃你这一套,放马过来吧!”
男人有时候是不能激的,即便是亲人,也有不可逾越的底线。南玄策冷眼睇着她,活动了一下指关节,虽然胳膊不是很利索,可“咔咔”的声音听来尤为刺耳。
南玄策不打女人,可他这会儿想揍陈思媛——如果能把她打醒,他宁可连名声都不要了!
一双冰凉的小手从后面握住了他的右手,他没回头就知道是苏以陌,她的手指修长柔软,却是有力的。她静静的跟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他们争吵,没有指责,没有拉架。南玄策以为她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她却是在他暴怒的时刻握住了他的手,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低沉嗓音轻轻说道:“手还伤着呢!”
仿佛赤焰遇到了寒冰,他的心突然“噼啪”一声炸开了!这双手的温度和低沉的嗓音熨帖了他的心。
南玄策看着陈思媛闭着眼睛眉头害怕得直跳,怒极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