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竟是从不明白,她要的并不是这些。
她等累了,她要个孩子,作为她下半生的依托。
阜怀尧静默了许久,终是轻轻颔首,琥珀色的眸子里冷皑皑一片,几乎可以闻到血腥的味道,“你若想,朕可以让玉衡皇朝,仅有一位皇长子。”
这是,我能给的全部。
……
夜色清幽,上弦月正挂在树梢,树叶的浓阴挡住了月色。
月色下,有剑光如电,迅若惊鸿,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急。
一柄寒光卷出道道华影,蓝衣,银剑,墨发,在夜色中尤其醒目。
阜远舟练了很久的剑,练到原本有些生疏的手感恢复到最巅峰的状态。
然后,在某一刻,这一幅画卷似的场景倏然定住,没有束起的乌色长发飞散在身前,跳跃了几下才从脸颊两畔垂下,将他俊逸锐利的五官凸显出来,淡淡的银色的月辉洒落满身,男子宽大的袖摆在夜晚的风中缓缓拂动。
收剑,还鞘。
他抬脚,拾阶而上,穿过富丽堂皇的外殿,挥退所有宫人,拂开拇指大的珍珠串成的珠帘,进了大殿深处,青白色的暖玉地面雕着华美的牡丹纹路,层层叠叠的明黄纱帐在夜风中摇曳。
将剑摆在床头易拿但是绝不会伤到那人的地方,阜远舟摘下发带,解开外袍。
这些事都是做的极熟练的,他从小生活在冷宫里,德妃十指不沾阳春水,做事笨手笨脚的,他自有记忆起就一个人打理一切,顺带照顾德妃,学了武功后,便更不喜人近身了。
除了阜怀尧……
无论是儿时还是现在,在那个人身边,好像连噩梦都不曾做过。
第二十八章 甄侦
阜远舟躺上偌大的龙床,闭上眼,才感觉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从太阳穴蔓延到整个脑袋,像是针扎了似的。
熟练地将浑厚的真气在体内运转起来,减缓着不知是第几次这样的不适。
这张床真的太大了,他觉得有点冷,难怪皇兄第一晚会睡得那么不安稳。
他探出手,抱住那个毛绒绒的兔子布偶,想起市集里那人微笑的脸——那时他的眼里只倒映着他的影。
没有别人,只有他……
阜远舟阖上眼睛,思绪翻腾,一夜无眠。
直到晨光熹微,他等的人才回来,换了一身衣服,身上还带着沐浴后潮湿的水汽,长发半干,温顺地贴在腰后。
阜怀尧踏进内殿,就看到七宝嵌珠的龙凤飞云雕花龙床上的青年坐了起来,怀里抱着雪白的兔子布偶,睁着明澈的眼睛望着他,眼神清明,不见睡意。
“朕吵醒你了?”他走过去。
阜远舟立马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没……远舟睡不着……”
天仪帝身上沾着一股檀香的味道,和他惯用的南海沉香很不同,浓郁得很刺鼻,阜远舟想,他讨厌檀香。
“一晚没睡?”
阜远舟闷闷地应了一声。
阜怀尧有些愧疚,他记得阜远舟说过他不在他就睡不着。
也许,该让顾郸开些药来。
“听话,睡一会儿,皇兄去上早朝,回来陪你用早膳。”阜怀尧抚摸着他的长发,道。
“哦……皇兄早点回来。”阜远舟点点头,躺回被窝里,乖乖地闭上眼睛。
阜怀尧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乖巧的阜远舟只会让他愧疚感倍加,只好帮他掖掖被子,片刻后见他呼吸平稳了,才换了朝服去上朝。
听得兄长的脚步声远离,阜远舟才睁开眼睛,那乌黑寒隽的眼仿佛沉在水底的曜石,眸光稳驻,水波无纹,冷逡不可名说。
好像有种被拉扯牵撕般的痛觉,在他心里慢慢编织成一种很难用文字去形容的意念,虽然那只是很细微的念头,但的的确确的存在着,纠缠着,顺着血液根扎在骨骼里。
皇兄,怎么办,我开始觉得妒忌……
……
京城,府尹府。
“你再说一遍。”书堆里的楚故抬起头来,觉得自己好像听力出了些许问题。
“咳咳,”燕舞清了清喉咙,乖乖重复,“爷说,让咱们俩想想办法,把苏日暮劝进考场。”
“谁?”楚故爬起来抖抖灰尘。
燕舞字正腔圆:“酒才苏日暮。”
楚故走到他面前,“爷说的?”
燕舞拼命点头啊点头。
楚故露出一个鲨鱼式微笑露出八颗牙齿,“爷说,要我们把京城五公子中的有酒才之称才华横溢酒量如牛铁齿铜牙目中无人高傲自负一介布衣让官员权贵纷纷绕路走的苏日暮进他最讨厌的考场参加他最讨厌的科举?”
燕舞的小身板像那堆灰尘似的抖了抖,同时为楚府尹的肺活量鼓个掌,“……是、是啊。”
“我怎么记得……”楚故的牙齿反射出冷光,“昨个儿爷留下的人只有你一个啊?爷也不是那种一点点‘小事’就叫两个人去办的人吧?”
燕舞立刻矮了一截,谄媚地笑,“那啥那啥,咱俩什么关系啊,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