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功成名就的代价之惨烈,就像这世间的诸多因果一样,与收获是无法等价的。
阜怀尧忽然有些明白当日父皇说“得子诤既得国安”这句话隐含的深意——看着他,你就会明白,不牺牲就永远无法得到些什么,但就算牺牲了,也不定能如愿以偿。
很多事情是需要代价,但这只是取决于个人的得失取舍,在进或退时做出了一个抉择。
“皇兄,”阜远舟歪歪头看着他,“你有心事吗?”
“有些事情想不明白罢了。”阜怀尧坦诚地道。
对方不说,阜远舟也不追问,继续给他夹菜——均衡菜色免得吃太多辣!-_-|||
瞥了一眼碗里貌似永远不会减少的饭菜,阜怀尧执着筷子又努力了片刻,在自家三弟颇为满意的眼神中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见他这表情,阜怀尧还是没忍住捏捏他鼻子——到底谁才是兄长。
阜远舟孩子气的吐吐舌头。
午后。
御花园里的牡丹花结了花苞,桃花和杏花的花期还没过,粉粉白白的压了满枝芬芳,暗香盈袖,四月的阳光暖融融的,不温不火,洒在地上的光都是柔和的,两人在这里散步消食,漫步慢行,阳光拖着两条短短的影子,时触时离,只觉心情静谧安稳。
铺了鹅卵石的小径间,湛蓝宽幅斜襟长袍的男子翛然自在地倒着走,任凭那个衣襟雪白繁美的白衣人淡淡出声提醒他什么时候该转弯什么时候该避开石子,一点也不怕被绊着。
“今年气候暖,花匠说牡丹会开得早,往年都赶得上四月十五的文试,今年可能早几天~”阜远舟悠哉悠哉一边走着一边道。
阜怀尧停步,看了看不远处专门为牡丹围出来的花圃,里面结了不少小花苞,各色各样的都有,大大小小的簇拥着,将开未开,看起来煞是惹人爱怜。
他颔首,“的确比往年早了。”
阜远舟也跟着他停下来,双手枕在脑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阜怀尧,男子一身白衣恍如冰雪化人,周身威仪肃杀却让世人难以直视,偏偏飞白的花瓣簌簌飘零,几乎令人以为是被他的冷漠震落。
这样的阜怀尧……
冷不丁的,他想起许多年前的情景。
姹紫嫣红的牡丹花丛中,有一人素颜白衣,明明年岁不过十之一二,周身气势却是孤傲入骨,凛然生威,他那时刚大败迦蓝国王子,被封为永宁王,带着目的去见传说中小小年纪就聪慧果断的一国储君,却见此人有着一张冷极甚至魅极的脸,不沾血腥已是遍布肃杀,偏生眼角一点泪痔血红,化了煞气增了冷魅,让满园飞花瞬间黯然失色。
一刹那,让他几乎忘记言语。
“皇兄,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的情景?”阜远舟笑着问。
琥珀色的眸子微不可见地一闪,“毕生难忘。”
大概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眼成魔。
阜远舟唇边笑意更多,比那四月的春光还要明媚,他学着那时的语气:“世人都说牡丹国色,那必定是他们从未见过皇兄的风姿。”
那时,他真的被惊艳到了。
阜怀尧愣了愣,熟悉的话熟悉的人熟悉的语气甚至是熟悉的地方,让他一时有些恍神,不过一瞬,等回神过来,就感觉有些啼笑皆非,“那时朕就想说,‘国色’二字不能用来形容男子。”
“可是,”阜远舟望着他,视线一寸寸从那张勾魅冷丽又冷峻高岸的容颜,那眼神沉静又温柔,险些让阜怀尧错以为情深意重,“皇兄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他有着一双让人可以深陷其中的深潭一样的眼眸,碎碎流转的瞳光很专注,还有隐藏着的炙热,就如同凝视着情人一般除了对方就再也看不见外物。
阜怀尧被他看得心悸,觉得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好片刻才从那样惑人的漩涡里拨出视线,继续往前走,“你应该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什么叫做最好看了。”
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天下长最好看的男人舍你其谁……
年轻的帝王依旧步伐平稳,只是耳根泛开的红久久不退。
两人调了个位置,阜远舟笑眯眯地跟在他身后盯着他耳后,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揉啊揉,揉成一团抱在怀里死活不分开。
不过,不能急,于兄长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儿女私情,而是国家大业,他怎么能做他脚下的绊脚石呢?
荣耀之巅,万人之上,他可以任由这个人借他的力踏步而上,他只要陪在他身边。
……
第五十七章 武功
同样是中午时分,比起温馨的某对兄弟,阜某人的另一位难兄难弟可就没那么舒坦了。
京城城内,一家饭馆的雅间里,两个人年轻的男子占据一角对峙着。
“小生说了不吃就是不吃!!!”
“此汤大补,于你有益。”
“pi!一大把的补品,山鸡乌鸡老母鸡,党参人参大海参,为什么偏偏是这个!?”
“秦太医说了,你身虚体弱,气血过寒,吃这个最为有效。”
“那个庸医!小生废了他!!”
“要谨遵医嘱,别闹脾气。”
“你大爷的才闹脾气!”
门外的鹧鸪和鸣鹤:“……”里面到底在干嘛?
甄侦眉毛上扬。
苏日暮往后退一步,眼角的余光朝窗外瞥了瞥,门已经被鹧鸪鸣鹤堵着,他琢磨着怎么样从三楼跳下去比较不引人瞩目(……)。
据他观察,这间饭馆绝对是甄侦的产业,就算他叫救命都不会有人来管的……天知道他哪里来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