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怀尧摇摇头,喃喃:“你总是喜欢逼着皇兄相信你,偏偏朕每一次都给你机会。”
就像阜远舟疯了之后的将他留在身边的决定,就像那场赌注是信任的豪赌。
他选择信他,除了为了天下,就是压上一份微不足道的真心——于他而言,于皇家而言,这份真心真的不值钱。
皇家人的真心,怎么能信呢?
他不记得当日醉酒后的事情,所以只是有口无心,倒是阜远舟微微尴尬地垂了垂眼帘——利用皇兄的私心,他的确理亏。
不过,这关总算是过了,暂且松一口气,将来的事……他将来自会负荆请罪。
阜怀尧没注意他神色,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方道:“宁王府朕会叫人去收拾,你挑些太监宫女过去,这几天就搬回去吧。”
“为什么?”阜远舟猛地抬起头,脸色一片愕色。
被问的阜怀尧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既然已经恢复,为什么还要住在宫中?”
“你……”阜远舟瞪眼,脸色眨眼间变幻无数,最后委屈无比地控诉:“皇兄你又不要我了~~~!!!”
“……”天仪帝估计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一个“又”字震了他半天没反应过来。
“我刚疯的时候你就威胁我,赵衡出现的时候你说送我回去,现在又来!皇兄,可一可再不可三!”阜远舟放开兄长的手扑过去,磨牙道。
“……”
“……”
两人对视,一个悲愤,一个莫名。
阜远舟搂着他使劲瞪大了眼,那架势,像是阜怀尧敢说个“不”字就……哭给他看!!
“彼一时此一时……”他下意识道。
“没有什么不同的,皇兄答应过不会不要我的。”阜远舟看着他,不服气地道,“就像我承过的诺,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有效。”
天仪帝顿了一下,回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地拍了拍箍着自己不放手的男子的肩膀,“远舟你真的恢复了么?”怎么还是这副耍赖的架势?
阜远舟撇嘴,“皇兄可以当我没恢复。”又不是没丢脸过,怕什么。
阜怀尧试着和他讲道理,“你在宫中本就于礼不合,你趁这个机会搬回宁王府,大臣们就不会说三道四了。”
“让他们尽管来我面前说。”阜远舟眯着眼阴森森一笑,对于这样的人他颇有佩服之感,不过佩服归佩服,他们敢竖着来他就敢让他们横着出宫!
想到这位殿下之前的“壮举”,阜怀尧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大臣了,岔开话题道:“你既已恢复,待在宫中不会不方便么?”之前就偷偷跑出宫去了。
阜远舟挑眉,不解:“有什么不方便的?”
阜怀尧差点就说“有什么是方便的”了,想到这个人已经恢复,他就觉得有点别扭,不过对方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是没有想过他会变回原来的永宁王,只是这过程来的比想象中要快。
只是阜远舟似乎没有做回那个仁德君子的念头。
“让你出宫只是予你方便,朕没有追究的意思。”
阜远舟道:“别忘了,皇兄,我已经恢复了有些时日了,只是没找到机会告诉你罢了,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阜怀尧登时觉得更不自在了。
“在这里挺好的,总之,皇兄不要赶我走。”阜远舟咕哝,“我要待在皇兄身边。”
每一息每一瞬我都想留在你身边,没有人可以让我离开,包括你。
阜怀尧想起夜里这个素来坚毅的男子的模样,总是要等到他才入睡,习惯蜷着身子,再小的异样的动静都能让他醒来,如果做了噩梦,醒来的第一个动作永远是去摸琅琊,在疯症最严重的那段时间,他睡在内侧靠在他身边,后背永远只会交给墙壁一动不动,到了后来杀手在京城屡屡掀起风波开始才睡在外侧。
想到这些,他就觉得心软。
“罢了,随你吧,反正这皇宫也拦不住你。”阜怀尧最后还是松了口。
阜远舟顿时笑开,如火凤银龙千树竟放,好看的不可思议,“啊呐,皇兄最好了~~~”
阜怀尧看着他得逞一般的笑,禁不住深深地怀疑这个所所谓的“恢复”到底有多少水分。
……
心软是心软,不过别扭也始终是别扭。
前后落差那么大,阜怀尧自然是早就猜得到他多多少少恢复了,可这猜测毕竟是猜测,和真正坦白出来的感觉可不同。
说实话,他有些猜不透阜远舟想做什么,既然恢复了,为什么还要待在他身边?
永远将感情压住理智后面的天仪帝估计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宁王殿下的不良企图吧……
不过……
阜远舟批改完自己的那份奏折,就说出去练剑了,给点空间给兄长好好地转过弯来。
阜怀尧盯着他的背影离开了御书房,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这个人是阜远舟,当朝神才,御赐永宁王,他都承认自己神志清醒记忆基本完整了,那为什么……还是那么粘人……
天仪帝默默地扶额。
求抱抱耍赖卖萌等等这种事之前几个月习惯了,可是出现在正常的阜远舟身上,让他一时接受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