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意外的人物,”礼部侍郎布磬咽下嘴里的饭,道:“酒才苏日暮。”
他也是阜怀尧重视的年轻亲信之一,不过之前被勒令跟着卫铎好好学习,忙得脚打后脑勺,好不容易才溜达出来和几个朋友坐一块儿吃顿饭。
提起这个名字就能想起前些天因为苏日暮的毒舌利齿吃的哑巴亏,庄若虚的表情诡异了一下,“这么说,那位苏公子会和我们同朝为官了,以他的能力,很快就会变成我们这个小团队的一员……”
商洛程:“……”
布磬:“……”
陈闽:“……”
周度:“……”
继续呆之的燕舞:“……”
有乌鸦飞过,留下一串“嘎——嘎——嘎——”。
好吧,恭喜苏酒才童鞋,你的赫赫威名已经让一群年轻有为的官员都望而却步了。
闲话扯完,回归正题,庄若虚问:“苏日暮的卷子怎么样?”
凡是武官都多多少少有受不了看见一大堆字的毛病,他也不例外,所以问一问,看就不必了。
闻言,在场的文官——请忽略反射弧实在太长的燕舞童鞋——都统一露出了疑似痛心疾首的表情。
布磬眼睛放空状:“好。”
陈闽默默伸出大拇指,吐出一个字:“绝。”
周度接上:“精。”
商洛程叹了口气,“妙。”
燕舞无意识接了最后一棒:“天啊……”
然后五个人不约而同做西子捧心状,哀怨的模样简直见着犹怜。
庄若虚:“……”
草泥马不甘寂寞地轰隆隆奔过。
庄若虚坚强地抹了一把脸,还是掩饰不住抽搐的嘴角:“不是说很好吗?干嘛这副表情?”
燕舞终于回神,一脸忧桑地望着他,“老庄你肯定没听过一个词,叫做羡慕嫉妒恨。”
周度更加忧桑,“出了一个三爷,本以为就百年难遇,没想到居然又冒出一个酒才……”
陈闽双目含泪,“这让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活啊……”
庄若虚受不了了,恨不得一人一个锅贴拍过去,磨牙,抄起刀往桌上一拍,顺便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少恶心人了行不行!”
众人立刻做面无表情状。
庄若虚:“……”他正直又正经的形象啊……某尚书心里默默泪奔中。
“不开玩笑了,”燕舞抖了抖手里的卷子,上面的字娟秀中隐藏锋锐,一看便知是甄侦抄写的,“之前一直听人将苏公子和三爷扯在一起,说是要让酒才和神才斗上一斗看看输赢,我以前还觉得有点扯淡不过现在看来,苏公子真的有和三爷一拼之力。”
“看来过几日的琼林宴上,这位酒才就是所有进士的眼中钉了。”周度摇摇头。
当年阜远舟有个王爷的身份还会被人笑里藏刀地挑战一番,何况是无权无势的苏日暮呢!
官场难混,希望那位一张嘴杀遍天下的苏酒才可别暴脾气地得罪了所有人了。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并非完美
阜远舟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感觉便是——两次死里逃生都栽在同一个人手里,他算是越活越回去了。
内力耗尽的感觉很难受,他慢慢等着麻痹的身体渐渐恢复知觉,恢复之后而来的便是尖锐的痛楚,肋骨,背上,肺部,左手……一处都没有落下,叫人恨不得再度晕回去才好——不过既然能感觉得到疼,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了吧?
因为背上虽然有伤,只是肋骨处伤得更加严重,他还是仰着睡的,倒是下面有厚厚的绵软的鹅毛垫子,不会弄裂伤口。
尽管身体一直在叫嚣着疼痛,但阜远舟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异色,只是眯着眼望着半敞开的窗子透进来的暖红余晖,心想着应该是夕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了很久。
整个内殿冷冷清清的,只有药的味道四处飘散。
等适应了那股无时不在蔓延的疼痛,阜远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安放在被子里的手被人虚虚握着,对方的皮肤微凉,像是怎么捂都捂不暖。
他的心瞬时多跳了几拍,侧过头去,一片霜色的白猝不及防映进了眼。
年轻的帝王就这么静静地倚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休憩,狭长的眸闭上时弯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度,长长的睫羽在眼底映下一笔浓重的墨彩,玄色玉冠束起了乌黑的长发,余下的青丝顺着那张湛然若神的颜容滑下,衬得那肤色苍白得过分。
并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像是秋日里冰冻的霜露,连周身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寒气。
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即使是睡着了那份冰冷也依旧不变,好似真的冰雪为身坚石成心。
他身上还穿着正服,想来之前还在处理政事,脸上倦色深重,像是彻夜未眠,大抵是熬不住了,才会就这般睡了过去,连身边人醒来都不曾察觉。
即使知道这个姿势睡得不舒服,不过阜远舟还是不想搅了他难得的深眠,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手里感受着他的温度,心里柔软一片。
这样真好,阜崇临点燃火药的时候,头顶的大石砸下来的时候,在苏日暮背上意识沉沦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深爱着的人了。
至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