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侦坦荡的很,睨他一眼,“酸着呢!”
“酸什么?那是你小叔子!”苏日暮嗤了一声。
甄侦似笑非笑地纠正:“三爷是我小舅子。”
苏日暮不屑,“你在子诤面前喊一句小舅子试试。”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你果然偏袒他……”
平时腹黑得只会整人的家伙居然闹脾气了,苏日暮啼笑皆非,“我早便说过,你和他不一样。”说完就想到他在阜远舟面前两回说的喜欢甄侦,那时不觉得有什么,现下倒是有些脸热了。
甄侦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眉头一挑,便笑了。
嗯,阜远舟没意见了就代表苏日暮板上钉钉是他的了,看在这点上就不和那位殿下计较了。
不过该算账的还是要算,甄侦把眼前人的注意力召回来,“你方才说还不到和我难舍难分的地步?”
苏日暮装模作样咳了一声,满脸无辜——这不是事实么?他们俩确实没跟连体婴儿似的啊~
甄侦顿了顿,神色有些怪怪的,“我还以为……”
“嗯?以为什么?”苏日暮不解。
甄侦露出了一分差不多算是苦笑的意味,“还以为你会因为三爷……否定我们的感情了。”
他一直觉得很强大,几乎没有畏惧的事情,但在喜欢二字面前,他也会底气不足。
苏日暮愣了一下,然后笑骂:“笨死了,你不是说除了你就没人忍得下我这等牙尖嘴利到处得罪人的麻烦吗?我都没怕你招蜂引蝶,你担心什么?”
“……”甄侦看着他,失笑,“是我庸人自扰了。”
苏日暮撇嘴。
所以说啊,太聪明的人多数是想太多,一想太多就把自己想死了,于是缺心眼的一般都长命百岁,便是这道理了。
……
第一百七十七章 琼林宴
夜幕低垂,星辉漫天,皇宫一角的琼林宴上歌舞升平,热闹非凡,粉红衣饰的宫女蝴蝶一般端着酒水穿梭在宴席之中,在朝的官员和新进的进士三三两两做一堆,觥筹交错,看上去和乐融融。
阜怀尧自然也出席了这个文试之后最重要的宴会,不过勤政依旧,正和庄德治宗正等几个朝中老人商议一些事情。
阜远舟伤势未好,嫌吵,露了面之后就在阜怀尧的默许下没去搀和,摆脱了几个颇有疯狂粉丝气质的士子,找了个不引人瞩目的角落呆着,他随手拿了一盏酒,目光逡巡着整个宴会。
席上,燕舞和楚故一个清俊一个清秀,引着齐然和几个一看便是寒门出身的进士有说有笑,引得后者颔首不停,偶尔瞥向主席帝位那人时总是满目敬慕,想来也是二人在提点他们一些官场规矩顺便替天仪帝收买人心;方云飞和庄德治也算名门之后,正在和几个贵家子弟推杯换盏,同样将门出身被两人拽上的连晋倒是不耐烦这事,不知说了什么,远远就能看见那几个富少爷面露尴尬;纪霏孝入朝比较晚,布磬正带着他在官员中兜转;陈闽商洛程等人都混迹在新晋进士之中,时不时交换几个眼色。
阜远舟摇摇头,世代皇帝都怕手下臣子结党营私,阜怀尧倒好,直接把将来有把握接掌各处大权的亲信凑做了一堆,感情好得可以直接换帖拜把子。
这一招险是险得很,不过确有奇效,他们几人各有各的位置各有各的人际网,却能拧成一股绳,不会拖后腿不会互相猜忌,有事就开口,效率都不知提高了多少倍,而且他们俱是性情中人,懂大义懂进退,不居功不自傲,还对玉衡、对阜怀尧忠心耿耿,最重要的是有原则,即使是朋友,在国家大事上也从不含糊,有他们在,将来什么党派都结不起来。
别的不说,天仪帝看人的能力是一等一的好。
楚故他们都是朝廷出类拔萃的新秀,去拉拢人心观察新人的同时也被其他官员试探巴结着,而那些进士也是众生万象,有能说会道的有不动声色的有长袖善舞的有愣头青的,和朝中的老狐狸交起锋来,活脱脱就是一场精彩迭起的大戏。
阜远舟举盏饮酒,遮住嘴角一点不明笑意,目光一转,便去找那个嘴巴不饶人的好友。
这厮果然和甄侦呆一块儿,薄唇勾起一边,眼角含笑带诮,懒洋洋往那一坐,再豪气干云举杯就饮……擦,怎么看怎么欠揍!
酒才之名在京城也算是家喻户晓了,这份找抽的模样再加传说中的“恶名昭彰”,不少官员见了这新鲜出炉的状元郎,都忍不住凑过去,苏日暮虽然被耳提面命了无数次,但是面对一些实在“面目可憎”的人,他毒舌功力就算发挥不出五成,也够那些人吃不了兜着走了。
也幸好甄侦八面玲珑,替苏日暮打消了不少仇恨值,一回头见他事不关己地拿着香醇的御酒陶醉不已的模样,甄侦眼皮子就抽个不停,夹了个虾球堵住他那张得罪人不偿命的嘴。
失笑了一下,收回了视线之后,阜远舟忽然就想起一件事——闻人折月去哪儿了?
闻人一族的传说知道的人寥寥无几,闻人折月的身份在这里也就是新任榜眼罢了,比起苏日暮的狂傲齐然的正直,他这般一无身份二无背景还成熟沉稳的性子,显然更让一些心思活络的人想拉拢拉拢,之前还见他和一个权贵说话,怎么这会儿不见了?
正琢磨着这事呢,阜远舟忽然就听到有人靠近的动静,一转头,眉头便是一扬。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眼前这紫衣绿眸的人可不就是闻人折月么!
对方是会也没预料到他坐在这里,意外了一下之后行了个半礼,“殿下千岁。”
“今天是个好日子,闻人公子大可不必拘泥,请坐。”阜远舟带上仁德君子的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闻人折月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坐下,反而道:“席上不少士子才女仰慕神才之名,望能请教一二,殿下却是避而不见,未免惹得心碎一地了。”
他眼中略带醉意,驱走了一分忧郁,眼里是慈悯的包容,让人觉得这份调侃都是善意的。
阜远舟也不反驳,只道:“闻人公子名列三甲,是这琼林宴的主角,现下来这地儿躲清静,未免不够厚道了。”
这个成熟男子吸引的目光可不比别人少。
言罢,两人对视一笑,此间有多少真心实意,那就不为人知了。
闻人折月从经过的宫人端盘上拿过酒,倒了一杯,举到面前,笑道:“神才之名誉满天下,在下也是神交已久,在此敬殿下一杯。”
“不过虚名罢了,闻人公子谬赞了。”一时猜不透对方来意,阜远舟便顺水推舟耍起了太极,和他碰杯后一饮而尽。
他和苏日暮凑一块久了,也学会了他那种豪气干云灌酒的架势,衬着那张俊美风逸的容色和颀峻英伟的身形,格外潇洒不羁。
闻人折月看得眼神一闪,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宴席中的苏日暮,在阜远舟察觉前收回视线,给两人都添满了酒,他看向阜远舟,碧绿的眸子比昂贵的翡翠更令人着迷,“这第二杯……谢谢殿下当年救命之恩。”
这话一出,饶是正做好准备等着对方挑话题的阜远舟也禁不住怔了一怔,“……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