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本王真的很奇怪,闻人门主这一生追求的是什么?”
尽管在旁人看来近乎白热化的交手很是激烈,阜远舟却意外地游刃有余,琅琊被对方徒手隔开之后,他忽然如是问道。
“求什么?”闻人折傲不屑地笑了笑,“本座为什么要去求?想要的自然能得到,不想要的与本座何干!”
永生也好,夺权也罢,他高兴就好,他喜欢凌驾于众生之上,他觉得这件事有意义,便去做了,有何不可?
阜远舟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一种黑色幽默似的好笑,这个人根本就没在意过自己要求什么,自己想要什么,可是那么多生死徘徊痛苦挣扎的人就是因为他的一个根本谈不上多么重要的念头!
“也许本座活久一点就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闻人折傲似笑非笑地道,碧绿色的眸子如影随形地钉在对方的眼睛里,“阜教主是觉得不甘心么?”
阜远舟却没生气,反倒显得有些高兴似的,只是略略避开一些他的视线,谁知道这个老怪物会不会像甄侦那样会摄魂术,“本王没有不甘心,本王只是可怜你。”
话音未落,对方手里的力道就猛然加重,他退开数步屈膝落在黄金高台的台阶上,稳住了身子。
闻人折傲居高临下看着他,“虽然不是一个爹娘生的,到底还是皇家人,你和你皇兄这点上倒是像得招人烦。”
脚尖点在台阶上借力,阜远舟直起膝盖的时候人已经再次跃了上去,长剑横掠,扫向他的脖颈,“真高兴闻人门主能看不上本王的皇兄。”
被这个人欣赏的,可没见有谁是有好下场的。
“比起那位陛下,本座更欣赏你,”闻人折傲轻描淡写地抹开他的剑锋,“桀儿就是太重情重义,拖垮了自己,要是像你这样看中一个便足矣,”他瞥了一眼笼子里的阜怀尧,“是他让你突破的,不是么?”
慕容桀看似比阜远舟无情冷酷,可是他心中有刹魂魔教亦有阜徵,心里在乎的东西多了,分心了,自然就不能像阜远舟这样年纪轻轻就走得比他更远了。
所谓人生路,本来就是走得一心一意的人才走得快,一如阜远舟,一如阜怀尧。
在知道阜远舟是刹魂魔教教主的时候,闻人折傲用闻人折月的身份参加玉衡科举,第一眼在御书房见到了他们二人,就已经定下了铭萝庄的计划。
慕容桀会心死,是因为他明白自己有能力保全阜徵却选择亲手杀了他,阜远舟却不同,在阜怀尧死之前,他无论多绝望都会拼命挣扎——直到彻底万念俱灰的时候,就代表闻人折傲的永生已经完成了。
没有握剑的手猛然合拢削向那双碧绿的瞳仁,阜远舟嘴角弯出不屑冷笑,“你永远不会明白你的永生会失败在哪里。”
闻人折傲偏头避开他的攻击,左手一抬,瞬间在他锁骨往上的位置划出一道血口,“尔等愚民尚未跳出天道轮回,真当自己已经参透世间万物?”
粘稠的血液滴在地面上,紫色的图腾凶猛地盘踞了脖颈的位置,阜远舟的手毫不客气地在他脸庞上擦出一道血痕,这个人的血微微渗了出来,果然已经完全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逆天改命者古来皆有,身陨惨死者,不计其数!”
“人因七情六欲而早衰,他们不过都是被世俗所缠的蝼蚁,”闻人折傲的指尖插在了阜远舟的肉里,见血让他觉得莫名兴奋,五指一扣,划破自己指尖的同时纠缠住了他的血肉不让他退开,“本座和他们不一样,本座会是天下人心中的神。”
闻人折傲的血落在伤口上,竟是重新激起了因为圣神巨蛇促进“血承”发作而消失了的痛觉,几乎就像是地下的熔浆钻进了他的身体里,让阜远舟猛地一皱眉,眼里却是浮现了嘲弄之色,“为神者无情无欲?闻人折傲,你永远不会成功的。”
对方眼色立时阴鸷,阜远舟很清晰地能够感觉得到自己身体里某种的力量沿着伤口涌进了闻人折傲指尖的伤口里——这个人已经开始吸食“血承”了。
两人的距离很近,阜远舟反手就是一剑削向他的手,却被对方挡了下来。
就在此时,这个地下广场里忽然一侧墙壁爆裂,破开一个大洞,一个巨大的蛇头窜了进来,双眼血红,以无人能阻之势撞向黄金高台上的两个人。
阜远舟趁机猛然一用力后仰,直接让自己从高台上掉下去,将闻人折傲的手拔出了伤口。
巨蛇已经转弯不及,撞到了闻人折傲面前!
……
第四百一十四章 驯服
被奉为圣神的巨蛇在漫长的岁月以及闻人家族的精心喂养下变得硕大可怖,因失去伴侣的愤怒让它毫无顾忌地展开报复的行为,这一撞之下,完全可以将一个人撞得五脏移位骨头尽碎!
可是闻人折傲却没动。
他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轻然抬手,在巨蛇的头颅如同攻城石一样砸过来的时候,后退一步,巨蛇和他擦肩而过,却被他猛然掌心下落抓爆眼球,扣住眼眶,拖拽着直接将蛇头砸进了高台上的凹坑里。
有宿天门的门人似乎早有所料,与此同时掷了一把弯刀给他。
闻人折傲就这么徒手将晕头转向的巨蛇按住,刀光如虹,挥落不过两刀,已经将整个蛇头砍了下来,腥稠的蛇血瀑布一样喷溅在了凹坑里面。
闻人家族的圣神,就这么被他结束了性命。
全场霎时间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将关注点集中在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身上。
惊得差点撒手掉熔浆里的苏日暮默默地骂了娘——靠啊,果然一个人有了变态的实力的时候,想不变态都没办法不变态了。
闻人折傲随手丢掉了刀,迈过在放血的巨蛇的尸体,按下宝座旁的机关,拱顶上露出一道缝隙,有液体流下混进了蛇血里,正是相对应的上面那个高台凹坑里的血,慢慢地将掉在下面凹坑里蛇头侵蚀融化。
秦仪在阜远舟往下跳的时候就在蜚语的护送下赶到了他身边,尽管阜远舟的血让他很不舒服,但还是快手快脚替他查看伤势,紫色的图腾在不断蔓延,却止步在沾染了闻人折傲的血的伤口附近,没办法止住流血的状况,秦仪只能将就着抹上一些药。
阜远舟没在意他在干什么,只是一直注视着高台上的紫衣男子,没有仁德君子面具的遮挡,他锐利的轮廓像是他手中的银色长剑。
“熬药的水已经备好了,不知道药准备什么时候下锅呢?”闻人折傲拿了块帕子擦拭着手上的污血,笑意盈盈地走了下来,目光在场中扫视一圈,一一扫过欧阳佑、孙真和苏日暮。
闻人折傲自然知道江亭幽这个人做什么事都留有后手,作为慕容桀的大弟子,四大长老的事情他想必已经告诉了现任刹魂魔教教主了,他得不到,便破釜沉舟——可惜闻人折傲没将他放在眼里,不过除了在熔浆上趴在笼子边破解机关的苏日暮之外,他们身边的守卫并不多,很显然,阜远舟有自信能挡得住他。
于是他笑了,“阜教主,你当真觉得本座能被你缠住?”
阜远舟拂开秦仪和蜚语,让他们走远一点,嘴角弯出深深的弧度,尽管是个假笑,却仍显得动人,“不是觉得能缠住你,只不过是觉得闻人门主不是舍远求近的人,本王在这里,你能去哪里?”
苏日暮的内力确实可以让“肉糜”同化“血承”,不过这可不代表这两种蛊毒不能压制对方,素剑门的内功心法只是提供了一种最易成功的路径罢了,而骄傲如闻人折傲,他一直对自己作品极有信心,当年被闻人折心所伤最后导致沉眠几十年的事情早已挑起了他的胜负欲,这些年一直在亟待“血承”成长,除了永生之外,他何尝不是想要再用“肉糜”和“血承”较量一遍?
厮杀与驯服,这才是闻人折傲最喜欢做的事情。
闻人折傲已经走下了台阶,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阜教主似乎很喜欢冒险。”
这点可就不像慕容桀或者是阜徵甚至是其他皇家人了,他们都像阜怀尧那样,热衷于计划各种有把握的事情。
“也许是本王的运气不够好,怕错失了一次机会,就没有下一次了,”阜远舟用琅琊在手心开了个细长的口子,不算深,只是缓慢地渗出血来,他归剑入鞘,道:“万幸的是,本王冒险的成功率倒是不差,闻人门主要不要来试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