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怀尧不语。
阜远舟颔首,目光移向闻人折傲,“你想玩什么?”
“玩一道选择题吧,”闻人折傲弯着眉眼,“你来选,活着的人是谁。”
阜远舟眉尖轻蹙,“怎么选?”
闻人折傲把一把开刃了的匕首塞进了阜怀尧手里,然后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第一,本座杀了陛下,我们两个决一生死,”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头,“第二,你自杀,本座就把命交给陛下——这是本座定的游戏规则,本座从不违反规则,”他伸出了第三根手指头,然后点在了阜怀尧的心口上,弯唇,“第三,你用你的剑,从这里捅进来,只要一用力,”指头往下一按,“你就是最后赢家。”
阜怀尧和阜远舟同时沉默了。
“很有趣,不是么?”闻人折傲歪着头问阜怀尧,没有得到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声愉悦又疯狂,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上。
苏日暮暗暗地咒骂了一声,三个选择,三个人三败俱伤,闻人折傲就是死也要拖着旁人一起下地狱!
“好好选吧,”闻人折傲微微用力地锁紧了阜怀尧的咽喉,用他的身体完美地挡住了可能被暗算的死角,微笑,“不能说不选哦,不然本座就替你们选了。”
——他们根本没有不选的权利。
这就是闻人家族最后的家主,一个在人间地狱里的魔鬼。
阜远舟垂下了琅琊长剑。
阜怀尧捏紧了匕首。
“需要本座倒数三二一么?本座怕自己忍不住勒断陛下的脖子了。”
沉寂,然后在下一秒——
“第二个。”
“第三个。”
他们同时道,然后同时看向对方。
阜远舟选的是第二个,阜怀尧选的是第三个。
两个人的眼神都晦暗起来。
闻人折傲听得饶有兴味。
阜远舟开口,“皇兄……”
“闭嘴。”阜怀尧不温不火地道,眼神却藏着冷,“朕做了那么多,对你来说根本什么都不算么?!”
阜远舟吐出一口气,“也许就因为皇兄做了太多,远舟太在意。”
“你还是不懂吗?”
“我明白你跟闻人折傲离开是为什么,我也知道你想我怎么做,可是事到临头我才知道我做不到……这本来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还是这样,朕给你十分信任,你却不信朕能帮你。”
“我曾经也想过你会是我的救赎,”年轻的永宁王如是道,嘴角噙着笑,却有些哀伤,“但你毕竟是个皇帝,你选第三个,不过是为了能够有十分的把握杀了闻人门主,保你心爱的玉衡江山无忧。”
“你说得对,朕毕竟是皇帝,”阜怀尧淡漠地迎着他的视线,长睫缓动,“但是朕也没有完全在利用你。”
“就像你说的,江山永远是你心中最重,”阜远舟自嘲一笑,“你不是不爱我,你只是为了玉衡没有什么不可牺牲的。”
“朕从未怀疑过你不懂朕的所想,”阜怀尧微不可见地笑了,几乎没有人能在光线偏暗的地下广场里看到他唇边小小的弧度,柔和却决然,“既然你明白,你就不该和朕争个分明。”
“可是你要我杀了你……”
“这是你的责任,”阜怀尧的声音很冷静,威仪并重,“不管你是谁,但是你首先是阜家人,是我阜怀尧的弟弟,是玉衡的三王爷。”
“玉衡江山是你的。”
“所以朕的责任是拼掉性命守着它,”阜怀尧握紧了手里冰冷的匕首,目光平视着他,“不管是选第一个还是第二个都有可能纵虎归山,朕的江山不能留一个拿人命玩游戏的疯子。”
闻人折傲笑了,听到这个恶劣的评价,他显得相当快意。
“所以你早就将玉玺和凤牌交给了我。”阜远舟苦笑。
“你会是一个好皇帝。”阜怀尧陈述。
阜远舟一下子红了眼眶,像是曾经那个失去记忆无措的孩子,“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恨你。”
“那就在你恨的时候动手,”阜怀尧淡漠地道,“还是你想让朕提醒你,你承诺过,朕之所愿,便是你挥剑相向之处?”
无措被冻结,阜远舟拖着剑往前走,眼里流露出深切的痛楚和恨意,“我恨不能用命护你一生,你却希望我杀了你,真心的分量永远比不上你的万里江山你的黎民众生……真可笑,对你来说,我们的感情就是这么可笑!”
深情挚爱眨眼间刀剑相向,剧本换的太快,在场的人看得完全无法回神。
闻人折傲却无比愉快地欣赏他亲手导演的一切。
其实死亡也是很有趣的,他还能拉着活人和死人一起下地狱。
闻人折傲在阜怀尧耳边轻声地道:“看,这就是你们相信的感情——用一句话就能毁掉的感情。”
“朕走的一直都是这条路,”阜怀尧缓慢地眨动睫羽,像是在对闻人折傲说又像是告诉阜远舟,“朕不后悔,从来不。”
阜远舟停在了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举起了剑。
绿眸子看向他,闻人折傲愉悦地道:“选第三个的话,要反悔么~?”
“动手!”阜怀尧却猛然厉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