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泽英人声音有些冰冷。“情报之于一个家族的重要性不亚于魔导器对魔法师的重要程度,这样东西,我们很难放弃。况且,你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控制好。”
“是么,”沙罗哂笑,却是分毫不让,“泉本家和神无月家的控制权已经到了我手里,渊上一族因为发动袭击而彻底成了空壳,水无月家略有衰败,又是负责家主夫人的侍女一族,如今你手里只有那四家掌握着魔法的分家,即使你还有别的牌,确定打起来能占便宜么?”
男人看着她,容貌姿态都像极了她的母亲,当年的绮罗也是如此,从来不顺从自己的意思,也不听自己的话,一直都是那般的自信,甚至可以称作是狂妄,让人不喜,却又真的无法反驳什么,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某种力量一样。
而十几年后,他又一次在自己这个女儿身上感受到了那样的力量,让他挫败,让他厌倦,却是同样的无所适从。
“想要来抢,那就尽管来,我奉陪。”
挑起凉薄的笑容,沙罗并不体谅他的心情,直言不讳地道:“不过现如今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稳住吧,处理不好,整个家族都得跟着一起受难。”
蓝泽英人闭了闭眼。“今天,紫苑寺一族的人应该都来了,是么?来了才对,你以为所有分家都派了人来是为了什么?”
提起紫苑寺一族,蓝泽英人面色有些嘲讽,慢慢开口:“倒是忘记了,高贵如紫苑寺一族,可是日本绵延时间最长的世家,曾是存在过的天皇一脉的远亲,又有古华国人的血统,积累的智慧与谋略从来只多不少。如此机会,怎会放过?”
“那又如何?”沙罗笑靥如花,亦是针尖对麦芒。“祖母为什么给我【albion】的同时非要自断臂膀?因为她在报复蓝泽家的同时也留给了你们一条生路,蓝泽家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即使被骗了大半辈子,也不愿意看着这个家族就这么开始走向败落。”
沙罗没办法确定祖母到底是如何想的,她不知道祖母到生命尽头时到底还爱不爱祖父,但出身名门的人最懂得世家的软肋,没有什么比拿捏着命脉更痛苦的了,而自己正好成了她最佳的工具。祖母所有的布局意味着自己将拥有一个与自己的父亲在蓝泽家平起平坐的机会,的确是从她死去的那一刻开始。
而在其中穿针引线的人,沙罗心里也有数,无疑就是自己的外祖父,紫苑寺清志了。
“我不会刻意让蓝泽家难做,但你我是泾渭分明的,我不稀罕承认是你女儿,也别认为可以管到我,如果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我是不会留情面的。”沙罗想起上次蓝泽云辰来给她带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她闭了闭眼,向他伸出手去。
美丽的海青色花朵自掌心盛情绽放,花瓣旋转开来好似一阵吹过原野的风,一点一点地将那狰狞的伤口愈合,与此同时,沙罗的脸也在渐渐变白,额头上渗出了些许汗水。
“你这是…?”蓝泽英人看着她,眼底的震惊一览无余。
“【水下花】这种异能总听过吧?”沙罗不欲多言,“蓝泽家太快败落并不有利于我,剩下的,就看你如何处理了。”
蓝泽英人还处在一种发懵的状态,他对这个女儿的确有着愧疚,但却从不觉得她会站在自己这边,他也不需要这个女儿来做什么。毕竟她身后有一个具备强大软实力的世家,比起来,灵子他们更需要自己庇护。再加上其他的一些无法言说的因素,他对这个女儿是能避则避,这样也许就能减少一点自己的负罪感。
沙罗可不管他怎样,门刚一关上她的脸就开始疯狂扭曲,全身骨骼传来的阵痛感几乎要她的神经都开始麻痹。
强撑着走到了楼梯口,却在迎头撞上了一堵人墙后失去了知觉。唯一记得的就是视线最后出现的那一点金色。
克诺伊尔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一时之间脸上的表情简直堪称精彩,他恨不能直接把她叫起来狠狠批一顿,可看着她疼得浑身痉挛的模样又有些心痛,只得将她打横抱在怀里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
克诺伊尔回头,蓝泽云辰有些焦急地赶到了楼梯口,看着脸埋在男子怀中的沙罗,声音不由得放轻了些。
“她这是怎么了,你要带沙罗去哪儿,圣里格先生?”
克诺伊尔看着他,他如今十五岁,却因为药学方面的成就而早熟,怀里的沙罗也就是才上初中的年纪,却要比面前这个一开始就被偏爱的人不知道多受了多少苦难。
思及此,他的目光冷了下来。“与你何干?蓝泽家的大少爷,我与沙罗之间的事没有必要对你仔细汇报吧?”
蓝泽云辰咬牙,他方才一直在等着,只是被医生叫走了一会儿,沙罗就不见人了。“她是我妹妹,再如何也是我蓝泽家的人。”
克诺伊尔闻言笑了笑,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这种话还是给你的好父亲去说吧,你看看他乐不乐意承认是他的女儿?你可以辩解说是为了沙罗的体质而将她雪藏多年,可你能保证他一点都没有想要把她,或者是绮罗夫人背后紫苑寺一族的势力清除出去的打算么?”
蓝泽云辰沉默,从小在世家长大,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他虽身份尴尬,但却有着父亲的支持,自然清楚父亲的一些想法。他自己虽不认同,但也无法撼动什么。
克诺伊尔不再多言,抱着沙罗便走,轻飘飘地留下了一句话。
“我不会害她,也不愿意她受到伤害。可给她最大伤害的,从来都是蓝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