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翎诚实地看着他的眼睛,“以前,我或许也是这种想法。”
那双眼太深邃,装满了一整个银河宇宙的深情和温柔。
她忍不住笑着转身埋进他怀里,将两条手臂抱住他的脖颈。
男人身上是汗水和浅淡却丝丝诱人的香水后调,爱人美好的肉体轻易地治愈
了她的肌肤亲密饥渴症。
“现在却不这么想了……生活有时候太苦了,我们都有各自的难题要去面对。
我不舍得把我的难题强加给你,男人本就要比女人承受更多,我更希望在能够陪在
你身边日子,让你多些快乐。”
她垂眼,放轻了声音。
“我怕你累。”
他爱上她,不同于爱上其他女人。
她没有干净如水的过往,一颗心千疮百孔沉沉暮年,对许多事都太过悲观。
她清楚自己的不信任和患得患失有多伤人。
也清楚,他爱她,是一件很累的事。
她从前在其他人面前是神一样的存在,不过是因为她清醒又克制。而褪去了
完美的理智光环的孔翎,在爱里也不过是个漏洞百出的普通女人。
或者说,真正陷入感情的人,其实都大同小异。
她打心眼里觉得最真实地爱着一个人的自己没什么特别之处,所以孔翎不想
柏彦更累了,她怕他也会嫌烦。
他的指尖轻颤,从她光洁的脊背上游走而下。
“可我希望,我们是一体的。”
她紧紧抱着他,故意眨眨眼狡黠地笑起来,“我们是一体的呀。”
柏彦拥住她,轻柔的,却又密不可分,话说得无奈又坚定,“你知道我说的
是什么意思。”
她最受不住他认真。
孔翎就不再说话了。
“我希望能陪伴你的难过和委屈,而不是要你强颜欢笑地哄着我,讨好我。”
“雀雀,你对我,没有必要小心翼翼。”
他笑,“我这么爱你……你放肆一些又怎么。”
“我都容你。”
她窝在他怀里,半晌没说话,两个人的呼吸声轻轻交织在一起。
许久,孔翎才叹息似的笑了一声,“太……深情了啊。”
深情得打破了她这些年所有的若即若离和坚持。
她的手顺着柏彦的胸膛一路下滑,虚虚揽在他腰上,闭上眼轻声对他说——
“世事漫随流水,人生如露如电……柏彦,我有时候会想,人这一辈子其实什
么都留不住,无论是好还是不好,现在这一刻总会过去。这乍一听像是救赎,细想
下来,却其实是很无力的事。”
柏彦认真思忖着她的话,轻轻附和,“生命里每时每刻都算是新的开始,悲
欢离合是一个圆,我们不过在其中循环往复。”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耳朵,“可就是这样,分离的人才有再次相遇的机会,
失去的一切,也才有重来的可能。”
“嗯,”她点头,明白他的安慰,将手在他腰上收紧一分,指腹下,他身体的
触感清晰温热,这感觉美好得她禁不住喟叹——“可是,这一刻,我希望能是永恒。”
柏彦听懂了她的意思,所以指尖蓦地顿住。
“我们如此相爱,惬意地被你拥在怀里的这一刻,我向命运祈祷,希望时间
静止于此。”
“不论这一生是否还有更好的、更坏的瞬间,未知有多精彩跌宕,我们还能
经历多少美好或者风浪……”
“我都不想要了。”
“我不想要明天的太阳升起,我不想要这一夜过去,也自私地不想去管别人
在对抗怎么样的悲欢,我只希望它成为永夜。”
她声音轻得就像这夜的月光,雪白的胴体性感而圣洁,像一尊爱与美的女神
像,在爱人的体温中融化,碎裂,冰冷的石膏像下,露出她原本细腻柔滑的皮肤。
“我想用这一时,换我的一辈子。”
我和你的一辈子。
像那首歌里林夕写,林忆莲隐忍深情地唱——
“我怕时间太慢,日也担心失去你。
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孔翎没说“我爱你”。
她没有对柏彦说这三个字。
可这番话,在他心里,早就是千千万万遍的深重爱意。
她有多灿烂明媚的一生,爱与被爱,恨与被恨,全都热烈耀眼,精彩非凡。
又有多温柔缱绻的一腔情意,愿意为了爱,将这些全部舍弃。
他轻叹一声,凑近她的耳边耳语,亲昵地叫她的小名。
“雀雀……”
孔翎在他呵出的热气里觉得痒,笑着往他怀里去躲,柏彦却不依不饶追过
去,再次含住她的耳尖,不厌其烦地执拗重复。
他叫她的名字,幼稚得像个等不到回应不罢休的小孩子。
“雀雀。”
她没法,笑着抱住他的手臂求饶,软着嗓音答他,“好了啊……我在这儿呀。”
孔翎在月色里对上他的双眼,指尖点了点他的心口,弯着眉眼笑起来,“你
的雀雀,永yuan都在这里。”
柏彦按住她的手,孔翎掌心下是他沉wen的心跳声,手掌的脉络和他心脏处
的血管在恋人看不见的地方重合。
他就在她掌心安身立命,哪儿也不去。
孔翎借着黑暗的掩护大胆地去看他的轮廓,满心满意的欢喜,从没有半点后
悔。
离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只留在他一个人身边。
她不悔。
她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