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扬,我警告你,一会儿要是发现晚晚少了一根头发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扔下这句恶狠狠的话,杨静转身离开了病房。
“你知道的,小静一直都是这样直来直去的脾气。”余归晚淡淡地解释道,安静地等着他说出想要跟她说的话。
敛下眼底的那一抹异样,易扬自嘲地笑了一声,艰难地说道:“其实,你不用解释的,我知道小静挺讨厌我,你能有像她这样的好朋友,我心里也替你开心。”
“嗯。”余归晚抿唇,浅浅地笑了笑,“你想跟我说什么?”
“晚晚,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凌薇是怎么死的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易扬说话的语气有些低沉,也有些虚弱,那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掠过一抹愧疚之色。他似是在回忆着是什么,眉心紧紧地拧在一起,就像是一团乱糟糟的麻花,眸色也一寸一寸地黯淡下去。
他说:“那一天晚上,她很晚才回家,在酒吧喝了很多酒,又磕了药,回家之后就跟我吵了起来,我们一直从客厅吵到阳台上,或许是出现了幻觉,她竟然从阳台的护栏翻了出去, 没有拉她,也没有劝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因为我恨她,是她不遗余力地毁了我。其实,我很想她死的,甚至想象她从阳台上跳下去的情景,她的一只脚突然踩空了,紧接着另外一只脚也滑脱了,只有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护栏,她哭着求我救她,她说她还不想死……”
“我一开始想要救她的,可是一想到那一张感染了艾滋病毒的化验单,我松开了自己的手,甚至还用力推了一把,她的身体立刻就飞了出去。”
易扬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肯定是当场死亡,我没有勇气趴在阳台上看她一眼,立刻就迫不及待地从家里逃了出去。”
……
狭小的车厢里,有暖气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来,温暖如春。
透过暗色的车窗望出去,无垠的夜幕一片漆黑,借着路边昏暗的路灯光,依稀能看清楚从高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像是扯碎的棉絮,又像是四月天里纷飞的柳絮,斑驳的地面上落了薄薄的一层。
有行人走过,留下无数个不知道延伸到哪里的脚印。
余归晚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目光透过挡风玻璃窗,一直望着远处旋转着的雪花,透过那些密集的雪花,远处的尽头是一片灰蒙蒙的巨大苍穹。杨静在认真地开车,也没有说一句话,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样。
“小静,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怀孕的缘故?怎么现在越来越心软了?”
杨静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淡淡地笑了起来,半开玩笑地说道:“都说怀孕的女人容易抑郁,不过,据我目前的观察结果,你应该不是那一类型的。”
忽又想起什么,杨静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就连唇畔的那一抹笑意也敛了去,一本正经地问道:“晚晚,你们单独在病房里的时候,他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跟我说了……”
余归晚缓缓地勾起唇角,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她的容颜。她说:“小静,他告诉我,凌薇的死跟他有关系,他要去找这个案件的负责人自首。”
杨静猛然一惊,一脚刹车踩下去,直接将车稳稳地停靠在了路边,满脸的不可思议,她以为是自己的听力出现了幻觉。
“你刚才说,他要去自首?凌薇真的是他杀的吗?”
“应该算是一个意外吧!”余归晚轻轻地抿着唇角,眉心下意识地蹙了起来,目光的焦距落在湿漉漉的地面,“据我所了解,这样的情况在法律上不会被定性为蓄意谋杀,虽然他也有杀人的动机,但是对于一个深知法律的律师来说,还不至于愚蠢到那个地步。”
当她听易扬说要去自首的时候,她跟杨静的反应也差不了多少。
没有人知道,一个良知觉悟的人要去警察局自首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或许,从此之后就失去了自由,只能站在高墙里看那一方天空。
易扬跟她说,他最近一直都在做恶梦,总是会梦到满脸是血的凌薇,然后朝着他一步一步地爬过去。他还说,他从梦里醒过来之后,就一直整夜整夜地失眠,怎么都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一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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