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2 / 2)

陆惊风被震得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忧心地抬头仰视,怕脆弱的天花板兜不住这一惊一乍的火气,直接掉下来收了他的穷命。

皮鞋泄愤般踩在瓷砖地面,重重的踢踏声走远,缓了一会儿,张祺的脑袋顶着一团丧气探了进来,跟接待室的三人面面相觑。

“来了?”

刚被臭骂一顿的重案组组长抹了一把脸,尴尬地抽了抽嘴角,露出两颗标志性的虎牙,“等一下哈,我先去把资料拿过来。”

陆惊风施以同情的目光,朝他挥了挥手。

“个把月没见,汪局的脾气好像更大了。”茅楹缩着脖子咂舌,“看把乖祺同志给训得,面部痉挛了都。”

“可能是到了更年期吧。”陆惊风喝了口自带的矿泉水,伤感在此时袭击了这位大龄文艺青年,“人啊,一旦发现自己开始自然秃顶,且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挽回一根毛发的时候,焦虑的浪潮就会淹没理智。”

喟叹完又话锋一转,“所以啊,还是得趁着年轻多赚钱,早退休早安生。不用年纪一大把还因为工作的烦心事发火,也不用面对年纪一大把的领导动不动就对你发火。”

这就是当代穷逼青年陆惊风毕生的梦想:赚钱,退休。

“跟更年期没关系,汪泽的脾气一直都那样。”林谙冷不丁呵呵一声。

还是打个两块钱的麻将都能当场撸袖子急眼的那种。

“哟,林妹妹还认识汪局?”茅楹八卦地凑了过来。

林谙一根手指抵住她额头,用力推了回去,“不熟。业界传闻。少八卦。”

“喏,这是你们要的赖美京案子的审讯记录。”

说话间,张祺再次推门进来,风风火火地一屁股坐下,把一个薄薄的档案袋扔在玻璃圆桌上,又把手里的一份文件夹打开,铺在陆惊风的面前,“今天老陆来得正好,就陈景福那个案子,还有一些疑点要跟你讨论。”

“什么疑点?”陆惊风将文件夹摆正,入目就是一张陈景福凄惨的死相。

“据他夫人交代,这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病重的儿子,陈启星。不谈那个法子阴不阴损,有一件事得告诉你,随着受害者人数的增加,陈启星的病情当真一步步在好转。”张祺从文件夹最下面抽出一叠厚厚的医院病检化验单,“血癌晚期,保守治疗,基本就相当于被医生放弃。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但是从第一个小孩死亡的那天起,癌细胞忽然就停止了扩散,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陈景福那套取阴魄还阳魂的做法的确可行。”陆惊风食指的指节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副作用就是,会被阴魄孕育的鬼婴反噬。”

“嗯……不过,你觉得这有可能吗?恶灵居然有能力让人起死回生?”茅楹匪夷所思。

陆惊风迟疑地拖长了音调,“唔——难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们没见过不代表就不存在……”

“那不都成大罗神仙了?”

“存在。”

这时,屋里响起一道软糯的女声。

张祺闻声看到一张陌生的新面孔,“咦?这就是老陆你说的新组员吗?林……林什么来着?”

“你只需要知道她姓林就好。”陆惊风微笑回应。

不要问他,他不是很想介绍这位新组员操蛋的名字。

“好吧,林小姐,有什么看法尽管说。我们都不是外人。”张祺从善如流。他长得白净,天生一张笑脸,说话也和和气气,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要怎么领导那个满是兵匪气的重案组。

看得出来林谙因为之前在地铁里捉弄了陆惊风一把,心情很愉悦,一高兴,知道什么也就不故意卖关子藏着掖着了。

“只要灵体的念力足够强,凡事皆有可能,它们能杀人,自然也能救人。只不过……好事不白做,交易方会付出相应的代价,那个医生不就死得很惨吗?而且,表面上看起来是好事的事,也不一定真好。那个陈启星现在怎么样了?”

闻言,张祺的脸色变了变。

“怎么了乖祺?”茅楹第一个察觉出张祺面色的异常。

张祺看了她一眼,严肃的神情顿时柔和了下来,他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刚刚得到的消息,那个陈启星,在医院病房里突然不见了。原本在床上躺得好好的,各项身体指标也正常,我们组两位同志还守在门口,一眨眼的功夫,不知道怎么就……没了。”

“没了?”陆惊风掀起眼皮,“跳窗逃逸?”

“二十三楼!你敢跳?”张祺刚刚就因为这事儿被汪泽骂得狗血淋头,这会儿愁容满面,“他妈说,一同消失的还有一根玉简,陈景福从祖坟里刨出来的。”

“什么玉简?”

陆惊风跟林谙同时开口,彼此对视一眼又纷纷嫌弃地扭头。

“我也没亲眼见到啊。”张祺惋惜地摊了摊手。

茅楹翻了个白眼,“那你说个毛啊……”

“别急。”他掏出手机打开图库,“实物是没有,但我从陈景福老婆那里要了张照片,你们将就着看看。”

手机放在圆桌正中,几个脑袋扎堆儿凑过去。

那是一根泛黄的白玉简,玉面雕刻着古老繁复的花纹,由于经年累月的磨损,花纹很不清楚,陆惊风只能依稀辨认出一点五行八卦的边角。除开花纹,正中应该是一排竖着的古汉字。

“我可能得去配副眼镜了。”陆惊风盯着研究了半天,眼睛发花,视物重影。

张祺把希冀的目光转向貌似懂得很多的林小姐。

林谙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诶,你们不觉得就宽度而言,这玉简其实更像是一块死人牌位吗?”茅楹撑着下巴,突发奇想。

“你还真别说,我刚刚也有这种感觉。尤其是中间那行字,像是逝者人名儿。”陆惊风揉了揉眼睛,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是有点像。”林谙沉吟。

“得,算了,一张照片也看不出个什么来。我们这边还是先找人,找到人,也就找到了这个不知道是玉简还是牌位的东西,到时候再说吧。”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没个结果,张祺索性收了手机,“说吧,你们今天来,要赖美京案件的记录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