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陆惊风的双臂被胳肢窝一夹, 腰窝也被两条遒劲有力的臂膀圈住,柔韧的腰腹被狠狠往下压,弯出一道向下凹陷的弧线,一条腿被绞住,一条腿跪在地板上堪堪稳住身形,他被迫覆在林谙身上,上半身的着力点全无, 想梗着脖子抬起脸,后脑勺却被一只大手死死抵住,后退无路。
鼻梁磕在坚硬的胸肌上, 对方浓郁到炸裂的雄性荷尔蒙混杂着轻微冷冽的男香,以一种强势且高昂的姿态,劈头盖脸霸占了所有感官。
如此亲密的接触令原本规律的心跳一下踩空,陆惊风下意识屏住呼吸, 轻而快地眨眼,长而浓密的睫毛扑扇, 隔着薄薄一层衣料搔着底下敏感的肌肤,搔得林谙小腹一紧,自己却浑然不觉。
就这么僵持着过了近半分钟。
彼此的心跳你追我赶地呼应着,也不知道是谁的速度赶超了谁。
林谙笑起来:“这次怎么不跟我比谁手劲儿大?”
陆惊风紧绷着全身肌肉, 克制地翻了个白眼:“累,不想浪费力气。而且你腿疼,让着你。”
“这算是伤员福利?”林谙放松了钳制,得寸进尺地抬起手, 反复呼噜起陆惊风有点扎手的短寸,甚至往颈后那片软肉捏去。
陆惊风挣得空隙抬起身,没好气地挥手拍开那只兴风作浪的手,一脸的镇定自若:“你把这看做是组织上照顾伤员情绪就好,毕竟这点工伤,也报不着。”
林谙瘪嘴,不置可否,面色苍白,眯缝着眼睛歪在沙发靠垫上,看上去尤为惫懒,他屈肘支着下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张氤氲着水汽的脸——烧水前陆惊风第一时间先洗了把脸,把几近干涸的血渍清理干净,没来得及用毛巾擦干就赶过来搀扶林谙坐下,这会儿眼睫处仍残留着薄而浅的湿意,眉眼润泽,如琢如磨,儒雅的基础上又平添几分少年才有的灵动。
林谙察觉到,方才的拥抱显然在他身上产生了一些奇妙的化学反应,原本白皙如玉的脸颊两侧此刻竟泛出可疑的红晕,云霞一直延伸至耳畔鬓角。
这一发现让他的内心翻涌出欣喜和雀跃,为他接下来冒险的举动提供了莫大的勇气。
陆惊风烧了水,泡了杯不知道何年马月收藏着的乌龙茶,热气腾腾的玻璃杯被托盘客气地推至跟前。
林谙吸溜了一口,廉价的茶叶香气扑了满脸,实在不喜,于是不动声色地把杯子放回原处,动作间,灼热的目光毫不避讳地锁定在陆惊风脸上,忽然开口问:“知道脱敏疗法吗?”
“什……什么东西?”
是个人被他这么盯着都会感到不自在,陆惊风破天荒地有些局促,伸手摸了摸沁出汗珠的后颈,坐在沙发边缘,机械地调出脑海中的知识,回答:“听说过,心理学上一种治疗手段,一步一步由浅入深地克服心理障碍,类似于……温水煮青蛙吧。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你有心理疾病?没事,我并不惊讶,你不用不好意思。”
林谙:“……”
林谙:“我看起来心理上很不正常?”
逮着机会就皮一下,陆组长喝着茶笑而不语,掰回一城很是得意,连坐姿都放松很多,大腿翘二腿,十分潇洒。
“脱敏疗法的疗效因人而异,你属于适应较快的那种。”林谙看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看,我现在牵着你的手,你也不会表现出刚开始那种特别激烈的抗拒。”
闻言,陆惊风悚然一惊,一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正四平八稳地被攥在林谙掌心,更可怕的是,他都说不出来是什么时候被握住的。
眉心一跳,他触电般缩回手,在裤缝上使劲蹭了蹭。
“因为你的注意力都放在刚刚那个拥抱上面,自然而然就对牵手的敏感度降低了。”林谙一本正经地解释。
“这都是谁教你的小手段?我就是一时走神没注意。”陆惊风哭笑不得,心如擂鼓,面上却强装淡定,“有时间琢磨琢磨案子,少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花费脑细胞。”
“乱七八糟的事情?”林谙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枕在掌心,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在谈论天气阴晴,“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叫乱七八糟?”
陆惊风侧对着他,他原本想起身去捧茶杯,直接被这话钉在当场,脊背的线条凝固在半弯不弯的状态,显透出来不及掩饰的错愕。
周遭突然静谧下来,落针可闻,空气停止了流动,啄着羽毛的肥啾也蹭地竖起了小脑袋,滴溜溜的小眼睛朝这边探望过来。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扯得无限长,突如其来的自白很容易令人产生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陆惊风霎时间的思维一分为二,一半在置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一半已经沸反盈天地叫嚷起来,屁滚尿流地进入一级紧急备战状态。
他说喜欢,喜欢一个人,这句话无主语无宾语,模棱两可,含糊不清,兴许是我会错意,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陆惊风至此还在尝试最后的挣扎,颇有些阿q精神地臆想,把自欺欺人发挥到极致,深吸一口气,狼狈地干笑了两声:“你这是在我身上试验追求小女生的技巧?哈哈哈,林少想多了,一张脸就可以搞定的事何必搞得那么复杂。”
气氛尴尬到窘迫的境界。
“你在说什么?”林谙却像是看不懂他特意抬过来亲手铺好的台阶,依旧我行我素地打直球,“哪来的小女生,逃避没用,我对你的心思早就不单纯了,这个坏消息,你总不会到现在才意识到吧?”
什么叫心思早就不单纯了?我对你可是单纯的革命友谊!
陆惊风几乎一口老血吐出来,腾地站起身,满脸通红地斥道:“荒唐。达尔文进化论准你一个大老爷儿们跟另一个大老爷儿们谈喜欢吗?”
老干部不光生活作息僵化守旧,连思想也传统得可怕,否则也不会自从得知林谙是林汐涯的那一刻起,就避之唯恐不及,这么多年来,陆焱清的那则预言简直就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刀,令他成日担惊受怕——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真弯了。
陆惊风懂事得早,在炎凉世俗中摸爬滚打,从小就明白小众者不被主流接受的悲哀,特殊人群要么备受照顾要么备受歧视,这两个极端都不符合陆惊风自小的中庸理念,他的追求就是试着做人群里最普通的那一个,如果可以选择,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他想跟平常人一样把这些都过一遍。
然而活到近三十岁,陆惊风隐隐开始意识到哪里不对,主要体现在清心寡欲上。女人他不感兴趣,取向不明的男人他避如蛇蝎,情感纠葛更是从不与他沾边,电影里读物里哪怕心灵鸡汤里,满世界都在讴歌热烈如火的爱情,但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陆惊风还真就不知道,所谓没有经历过就没有话语权,如此参照,这年头早熟点的小学生都比他有话语权。
后来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这样一句话:爱情,首先是一种本能,要么生下来就会,要么永远都不会。
他估计自己差不离就是后者,不过也挺好,那就一个人瞎几把过呗。
但林谙始终是动摇这个推测的可怕变数。
“达尔文他老人家的意见我可管不了。”林谙晃晃悠悠跟着站起来,与陆惊风面对面,一寸寸拉近距离直到鼻尖相触。
暧昧的气息瞬间变得犀利,涌动的气流中暗含侵略性。
陆惊风一个激灵猝然后仰,但林谙的速度比他快,捏住他的下颌就不管不顾地吻了下来!
口腔内冷不防就被冷冽的唇舌和茶香溢满,陌生的气息迅疾地攻城掠地,犹如秋风卷落叶,势不可挡,顷刻间侵袭了力所能及的每一处角落,从上颚到舌底,用专属津液一一进行霸道的标记。
“!”
还没从“不单纯的心思”里缓过神,就兜头砸过来一记生猛的强吻,不啻于左边脸挨了一巴掌,还没来得及呼痛,右边脸又挨了一巴掌,直把陆惊风抽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摇摇欲坠。
林谙伸手稳稳地扶住他的腰,并本能地把他往怀里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