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语带着金丝框的眼镜,站到比他还高一头的架子前,客客气气,文质彬彬地问老贾:“前辈,我从哪里开始?”
老贾被他的一声前辈叫得惶恐不安,加上上个案子对陆司语大发脾气的愧疚,详详细细地教给他怎么看架子上的编号,然后告诉他:“你整理右边的那个架子吧。”
档案室里还算干净,可是打扫得再干净也躲不了空气里的潮湿,挡不住那些闻着纸香跑过来的老鼠和虫子。
那些档案里,年头越久的,也就受损越严重。
陆司语搬下来一个箱子,开始翻开里面的档案,这一步骤主要是对照这些档案,看是否有缺失遗漏,进行初步整理后,再给朱晓入档。由于年久,很多卷宗都被翻乱了,各种记录的资料散乱着,要从新归拢。
人类是种自相残杀的动物,这些箱子,装着这个城市最为罪恶,最为阴暗的过去,可能有些事情这个城市都忘记了,那些亲历的人也已经忘记了,可是这些档案资料,还替他们记着。
陆司语问老贾:“前辈,这些案子是没破的吧?”
“唉,你别叫我前辈了,和其他人一样叫我老贾吧。”老贾听着前辈两个字虽然受用,却是浑身不自在,他走过来看了看陆司语拿着的箱子,指着上面的一个红色标识道:“对,有这个标记的箱子都是没破的案子,过去南城市局几十年未破案件,除了成立过专案组的519,应该都在这里。”
陆司语眸子动了动,看着手里的箱子,再看了看架子上的箱子,数了数,一共有七个。
老贾挠了挠后脑:“我国的原则说是凶案必破,不过只是原则而已,很多案子因为各种原因成了悬案,特别是过去,刑侦的技术不发达,连dna都没法提取,日积月累,就留下了这些案子,每到过年时,或者是专家下来,有些案子会被拿出来晒一晒,讨论一下,如果没有线索,就再放回去。”
陆司语嗯了一声,拿起了一本翻开,里面还是钢笔记录的,字迹有些潦草,但是大体可以看出来,是一宗恶性杀人案。
老贾凑过来道:“我记得,没破的案子里,有一个斧子人专砍小孩子的,对了,还有东桥碎尸案,我工作五年那年遇到的,整个人被分成了几块,融入了铸造东桥的水泥中。唉,还有那个最有名的,死亡人数众多的,芜山敬老院的案子,恶魔医生夏未知,到现在还没抓到呢。”
老贾说着案子,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不是故事,而是这座城市里真实发生过的事。他似是为了证明,陆司语那声“前辈”不是白叫的,给他随口讲起了那些悬案来。
这些案子中的凶手,有的可能伪装在人群中,不再杀人,有的可能移居了,有的可能因为其他的罪行被捕了,还有的可能干脆是死了,大部分的案子,再也不会有结果。
陆司语心思细腻,对文案工作有种天生的灵敏,他听着老贾的讲述,速度比他快了很多。很快就整理了两个箱子。
等他站起身正要继续时,宋文忽然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陆司语,你和我出去一趟。”宋文说完又解释了一句,“是出差,去鹿宁那边,和法医一起。那边村子里发生了案子,申请了市局的援助。”
南城下属有七个县,县下面还有村,一般县里面案子比较少,偶尔发生了较为严重的案子,下面人力不够,就会向着市局申请支援,同理,市里要是发生大案,省里也会有专家和法医配下来协助调查。
鹿宁的案子是今早被发现的,那边的几位警察九点左右赶到现场,觉得事关重大,急忙打电话联系了这边。
宋文说完话看了看陆司语身旁一叠码得整整齐齐的文件,随手翻了翻,每张纸都被细心地整理过,折起来的边角也弄平了,一如他记录的各种文件般整齐,忍不住开口表扬道:“嗯,干得不错,你速度还挺快,这些资料够朱晓扫描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