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明白了桃大妈在担心什么,她一直问我这个世界真不真,想必是她觉得真,正因为真,那么万一它是假的,就等于是说游戏协会制造的世界已经可以以假乱真,过后无论是游戏结束,还是回到原来的世界,都有可能是骗局,游戏协会让我们以为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让我们以为自己是赢家,而实际上我们仍在游戏协会制造的场景中。
这种怀疑本身才是最可怕的,越是认真、越是想分清真假,就越是陷的深,长期处于这种怀疑一切的状态,人的精神状况肯定会出问题。
桃大妈显然就陷入了这种怀疑中,她急于证明真假,所以不惜杀死老情人,同时也想证明她不在乎任何人的死。
害怕困在虚假的世界出不去,这就是她的恐惧,我心中豁然,看向静静坐在地上的桃大妈,她倒是没大吵大闹,也不挣扎。
她杀了狼毒,死神和泰德的事已经没办法求证,但城主的位子空了出来,泰德可以拿回属于他的权利。
“狼毒死了,城堡的日常事物怎么办,你是不是得接手他的工作?”我给泰德递个话,希望他能顺着接下权利,城堡里的幸存者明显是希望他回来主持工作的。
“没必要啦。”接话的是桃大妈,她惨然一笑道:“真正的末日就要来了,气象仪监测到,未来24小时将有毁灭性的热毒风暴,然后是13级地震,火山爆发,空间城堡的能量罩已经不足以抵御这么强的破坏力。”
她笑容忽然扩大,一字一顿道:“我们死定了。”
“是狼毒跟你说的?你不是不信他吗,也许他是骗你的,为了让你精神崩溃。”泰德扶起沙发坐了回去。
“是真是假,我还能分辨吗?世界都能做的这么真,制造出风暴、地震也没多困难吧。问题是,我们可以死在假世界里,因为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一切都是真的。”
我也明白她的意思,这个世界或许是人造的,那风暴、地震也一样能造出来,我们无法幸免于难。
“游戏的卖点不是心理战吗,把玩家弄死他们能有什么好处,情况应该没你说的那么糟。”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安慰桃大妈,但她的精神状态决定了她的谈话状态,我并不想听她的疯言疯语,希望她能在保有理智的状态下回答我们的问题。
“情绪是需要刺激的,像你这样冷静惯了的,不来点毁天灭地的大场面刺激一下,你会失控吗?”桃大妈问得我无言以对。
24小时,城堡和幸存者就要一同走向灭亡了,我直接坐在楼梯台阶上,问泰德城堡能不能转移。
泰德说能,但如果这次灾难是全球性的,那转移到哪都一样。
貌似无论我们怎么挣扎结局都是等死,桃大妈坐在地上,扭头看着我问:“你男人呢?”
我轻轻摇头说:“不知道,被送去别的场景了吧。”
假如这个世界是人造的,泰德的话也就难辨真假了,要说古昱的恐惧,我还真想不出来,他已经不再执着于追寻过去,对未来充满希望,在这一点上我们相当一致。
或许他最怕的是失去我,我又想起那几次,他等在营地大门口的情景。
假设泰德说的是真话,他应该是去了我兑换时空门的那段时间,他无力阻止我走进时空门,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
“你知道他最怕的是什么?”桃大妈定定看着我,她现在的精神状况有些异常,看人的时候直勾勾地,话也不好好说,总是用快要断气似的气声说话。
“失去我。”我厚着脸皮说道。
即便这是事实,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也够羞耻的,好在我的脸皮早就练厚了,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么令人羞涩的答案。
“错。”桃大妈说:“应该是永远的失去你。”
我试想了一下失去我和永远失去我之间的区别,觉得桃大妈说的区别可能是指时间。
失去我是在我走进时空门后,永远失去我那就应该是在未来,难道?
桃大妈哈哈大笑,笑声十分刺耳,等她笑够了,突然表情一收,木着脸说:“他会去这个世界的未来,也许是24小时之后的世界,大地变成焦土,空间城堡破损,你跟这城里的人,统统都死了!”
“他会在废墟中发现你的尸体,他一定很伤心、非常非常伤心。”桃大妈神经兮兮地说着像极了狗血剧台词的猜想。
“你还是关心自己吧。”我懒得跟她解释,古昱也好、我也好,我们都不是那样脆弱的人,就算在未来世界我死了,但只要游戏结束,古昱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他还有机会改变过去,他可以阻止我参加这轮游戏。
所以谁崩溃,古昱都不会,我希望他能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当然,桃大妈并不知道空间吊坠的事,她不知道我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等这个世界崩塌,我只要躲进空间,熬到游戏结束,照样可以成为赢家。
“我?我还有什么可关心的,只能等死了。”桃大妈眼神黯淡,躺到地板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不再跟我们交流。
泰德却不想让她就这么挺尸到明天,问她狼毒临死前都跟她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