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两个黑黢黢的墨镜片,在凝视她。
走廊里,白惨惨的灯光映在安北城的身上,空气里似乎有一股子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苏小南极度憋闷,哪怕把腰杆子挺得笔直,下巴扬的老高,也没法儿在他面前找到势均力敌的平等感。
“对,我承认,这事儿我办得确实不太靠谱,可当时的情况——”
苏小南回头扫一眼不曾熄灭的手术灯,语气自然低落下来。
“那里头躺的是我妈,我就这么一个妈,我不能眼睁睁看她出事吧?安公子,我有妈,你也有妈,人人都有妈……想来你能理解的哈?”
他迎向她的视线,不吭声。
她瘪瘪嘴,继续。
“……如果我的行为给你造成了困扰,那我郑重跟你道歉,如果你需要澄清什么或者跟谁解释什么,我责无旁贷。当然,欠的钱,我也会尽快还清。”
她把能想到的理儿,都说了个遍。
安北城依旧不为所动,颀长高大的身子偎在休息椅中,不显半点儿狠戾,却让她无端觉得身上发凉,好像被一头凶悍的野兽虎视眈眈地盯着,随时会被拆吃入腹。
苏小南神经猛地一紧,垂下脑袋,盯着自己局促的脚尖。
欠人嘴短。
她没权利不低头。
“安公子,您就好人做到底,帮我这一次吧。”
安北城眼波淡淡一转,45度侧眸,凝视她。
苏小南并不是胆小怕事的女人,可在安北城面前,却有点儿紧张。
怪不得书上说,有些男人天生就带有杀气。实际上,安北城是她见过长得最为英俊的男人,眉、耳,鼻、嘴,下巴……没有一处颜值上的硬伤和死角。可同样也是这个英俊的男人,身上却莫名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无欲气质”,让她找不到一丁点可以与他交流的突破口。
时间,越来越多的掉入沉默的黑洞。
苏小南的耐性终于电量告急,跺一脚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道歉,你不接受;借据,你又不要,依你安公子的身份,亲自跑这一趟医院,该不会就为了看我一个小姑娘苦苦求饶吧?”
她说话开始带刺。
没办法,骨子带的,吃得了亏,吃得了苦,就吃不了“横”。
安北城剜向她,目光锐利。
苏小南高抬下巴,迎了上去。
怎么着,带墨镜就怕你啊?
相视一瞬,安北城眉头一皱,率先收回目光。
“你有两个选择。”他沉声:“签,或不签。”
坐了这么久,这男人就讲了一句话,还拽得让人生恨。
可……签什么?
苏小南的眼前,晃过王厅那张“器重”的脸,以及那份无厘头的合同婚约。
从小,她直觉倍儿准,选择题五道至少懵对仨,以她的直觉判断,这件事,绝对不会是个好差事儿。
警校优等生的嗅觉也提醒她,有些浑水,趟不得。
“落井下石是吧?如果我选择不签呢?”
安北城没有看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支香烟,漫不经心地叼在嘴上,低头,打火机“啪嗒”一声,火光便跳跃起来,映得他冷峻的脸,也生动真实了几分。
苏小南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他顿了顿,关掉火机,却没点香烟,只拿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面上挂着一种难以窥测的幽冷。没有情绪,近似面瘫。
“后果自负。”
四个字,一个比一个冰冷。
大热天的,苏小南像被西伯利亚的冷空气罩了个满头,有点受不住这种大人物的大爷病。
可同样的,她也开始好奇。
“安公子。”她望定他,带着一张典型的苏氏招牌八卦脸,“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他微抬下颌,示意她说。
“你是谁?”她特想知道他的身份。
“安北城。”
“……”
这答了,与没答有区别?
苏小南疑惑更重,“那么多能干漂亮的女警,为什么一定要选我?你可千万别说,对我情有独钟哦?”
安北城微微眯眼,目光看似淡淡,却像淬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