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2 / 2)

邓敛自然也认出了这父子二人,拱手施礼:“原来是越国公与上将军。前些时日岳丈他收到贵府的拜帖惊诧至极,到今早起来还不太相信两位真的能莅临,等下他真的见到二位想必高兴的很。”

“邓大人客气了。”游彦最是了解自家父亲的品性,主动开口,“尚书大人为官清正,为了我南魏劳苦功高,既然是寿辰,我父子二人自是应当前来拜访。”

游湛微微偏头看了游彦一眼,才朝着邓敛道:“李尚书人呢?”

邓敛后退一步,做了个手势引着二人向里走:“因为今日是他老人家的五十整寿,所以朝中来了不少的同僚,岳丈他不好走开,所以派我出门迎客,怠慢了二位,还望见谅。”

“邓大人这是说哪里话,”游彦笑得得体,“你我同朝为官,既为同僚,又何必如此客套。”

邓敛虽然有一个当朝尚书的岳丈,但自己不过是个从五品下的文散官,依着李埠在朝中表露出的刚正不阿的印象是绝对不会给这个女婿任何的关照的。因此邓敛从未有机会跟游彦正面接触过,此刻游彦如此态度,让他忍不住怀疑起传言。

游彦并不在意邓敛此刻心中的波澜,他兀自扶着游湛,一路往李府正厅走去,一面四处打量着整个府邸。

李埠真的是不愧于平日里为官清廉,清风峻节的形象。整个李府加上家仆也有几十余口,整个宅院却不及游府的一半大,房屋看起来也及其老旧,府内装饰也格外的简单,偶尔路过的家仆衣饰格外的朴素,游彦甚至还看见其中一人外袍上打着补丁。

若不是事先知道了内情,看到这副场景,哪怕先前对李埠再厌恶,说不定也会生出几分好感。

游彦勾了下唇,不过凡事过犹不及,就算李埠想表明自己为官清正,但至少他的俸银也足够养活这一大家子,这种程度是不是有些太过夸张?

邓敛一直走在游彦身后一步,刚好将他这个笑容收入眼底:“岳丈他崇尚节俭,因此这府里有些简陋,上将军见笑了。”

“邓大人此言倒是让在下深感不安,崇尚节俭本是应当,在下更是应当效仿尚书大人,又怎敢狂妄。”游彦道,“我刚刚只是恰好想起了一些事情,倒是笑的不合时宜了。”

邓敛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是在下误会了。”

游湛实在是听不下去,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转过头刚好看见正厅的匾额,便道:“既然已经到了,我们就自行进去了,后生你不是还要迎客,莫因为我二人误了事。”

邓敛朝着二人再行礼:“那在下就回去了,今日府里人多事杂,多有怠慢,还望恕罪。”

游湛漠然地摆了摆手,看着邓敛慢慢走远,转过头看向游彦:“方才我就想问你,既然是来祝寿,为何连见贺礼都不带?”

游彦面上是意味深长的笑:“因为李尚书他最不喜这些,每年过寿都只是设下素斋款待同僚亲友,却绝不收任何的贺礼。”

“素斋?”游湛皱了皱眉,有那么一瞬甚至想扭头出府,但最后想起自己的花园,又恢复了一脸淡漠,冲着游彦道,“进去吧。”

因为李府的格局就注定正厅也并不宽敞,这日来客众多,一时之间显得格外的热闹。游湛父子迈进门的时候却还是引起了注意,喧闹的厅内登时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在他们二人身上。

游彦倒是格外的从容,他的目光从那些人脸上缓缓地扫过,发现今日的来客大多都是李埠在朝中一些相交甚好的老友,也有一些他记不清面目的后辈。这么看起来他们父子二人的出现确实有那么一点格格不入。

游彦甚至能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揣测出他们心底的思绪。游湛为官多年,却格外出世,极少结交朝臣,后新帝登基,游彦入仕以来,以武勋而权倾朝野,更是不屑于与人结交。可是他们父子二人却偏偏出现在李埠的寿诞之上,联系起先前的一些传言,怎么看都像是被隆和帝打压之后的游家在寻找新的出路。

游彦嘴角扬了一下,跟着上前朝着迎了过来的李埠拱手:“尚书大人。”

李埠见到这父子二人真的如邓敛所言般欣喜,立刻回礼:“越国公,上将军,老朽没想到二位今日真的能赏面前来,实在是喜不自胜。今日府内客多,没能亲自相迎,二位莫怪。”

游湛难得地回了个笑容,朝着李埠也拱了下手,便不再言语,游彦自觉将话接了过来:“尚书大人客气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多客套了,二位快些入座吧。”李埠说着,亲自将二人引了进去,甚至还将主位留给了游湛。

游湛摆了摆手,另寻了处位置坐下,游彦也挨着他坐了下来,朝着李埠道:“尚书大人还有诸多客人,不必为了我父子费心。在座的皆是同僚,我们一起品茶闲聊,也是难得。”

李埠眯了眯眼,似乎是察觉了什么,随即露出笑容:“这样最好。”跟着就真的不再理会他们父子,转身去招待旁人。

二人方入座,立刻有家仆上前奉茶,游彦接了茶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视线从李埠的正厅里扫过。这正厅大概是整个李府最上的台面的地方,但也还是显得有些逼仄简陋,出了桌椅等简单家具,还挂着几幅字画,游彦看了一眼,扭回头低声问身边的游湛:“爹,您觉得北面墙上那幅字如何?”

游湛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眼底现出明显的不屑:“你的字可是我当年手把手教的,就算这几年不见你提笔,也不至于连正常的赏析水平都没有了吧。”

游彦笑了下,没有回答,打量完正厅,收回视线开始专注地喝茶。

因为先前他一直不曾与李埠结交,对此人没什么了解,所以才想借着祝寿的机会到李府亲自看看。他本以为李埠收了那么多的“润笔费”,就算再寿辰之上会有意收敛,却也总会留下些马脚,一路进来却有了分寸。

李埠为人实在是谨慎,游府上下的这副勤俭的风格绝不是一日两日能演的出来,只有他平日里也如此生活,才会让人看不透一丝的痕迹。

这么想着,游彦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别人贪图钱财大多是为了享乐,这李埠将日子过得如此清苦,图的难道只是收取大笔“润笔”之时的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  游湛:逆子。

游彦:还行,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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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游湛父子除了出现的那一会与李埠寒暄了几句, 其余的时间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 直到宴散退场,也不见他们与旁人有任何的交流,让在场的人忍不住怀疑他们父子二人今日究竟为何出现在这场寿宴, 难道只是单纯的向李埠示好?

回府的马车上,游湛掀开车帘心不在焉地看着经过的地方,突然开口问道:“你说你到李府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可是今日全程都坐在我眼前没动过地方, 你非去不可的理由难道就是为了向李埠祝寿?”

游彦在寿宴之上还是喝了些酒,正靠着车壁昏昏欲睡, 听见游湛的话,他睫毛颤了两下, 却还是没睁眼,却也没直接回答游湛的问题, 只是笑:“您老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这些俗事儿了?”

游湛瞪眼:“那又是谁将我卷进这些俗事儿?”

游彦终于睁开眼看了看因为被骗去李埠家而始终耿耿于怀的亲爹:“您可别把事情说的这么严重,其实仔细算起来,我今日不过是带您吃了李家一早一午两顿饭而已, 您连话都没跟李埠说上几句, 就算想卷进这事儿里,是不是也得知道点什么先?”

游湛皱了皱眉,随即摊开手:“罢了,你当是谁愿意管你这些闲事儿?”

游彦侧过头看着他,突然就笑了起来:“我知道您老人家是担心我。”

游湛翻了他一眼:“我只是想起今日被你骗去李家, 想跟你算算账而已。”

“那一盒新茶?”

游湛嗤笑:“整日里想方设法地从当今圣上手里骗茶喝,你也算是南魏开国以来头一份儿了。”

“看起来您老的茶已经喝腻了,”游彦勾唇,“那这样吧,正好明日我要陪陛下去城郊,会在行宫住上几日,打打猎散散心,到时候我看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就带回来给您,就当是为今日的事儿赔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