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策急躁地说,“爸,小舅子怎么可能完蛋,你看他都去机修厂快半个月了,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哎哟!”
抽得太猛,烟屁股烫了嘴皮,痛得赵永远叫了起来,气愤地把烟头杵进烟灰缸当中,马上又点一支,激动地说,“过得好好的?他自己过得好好的怎么不琢磨琢磨怎么把人家杨书记哄高兴了?害得老子去贺书记家去吃闭门羹?”
林策急得脸都红了,“爸,这事怎么能怪小舅子呢?”
“怎么不怪他,当了几天科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难道没听别人回来说吗,他在都城闯了多大的祸。这下好了,李小华复职,成天到晚不给我好脸子,他自己的屁事不知道处理,还让老子替他擦屁股,你说说这是个什么人。真是气死我了。”
林策叫道:“爸,别这么说,赵明这不是才到机修厂吗?他现在手里还有大小一堆事情没做呢。哪顾得上去找关系找门路?再说了,爸,贺书记已经很给赵明面子了,我当这个副站长可没少受他照顾,就算老三他去了机修厂,贺书记还是很照顾我和赵红,要不前几天,小卖部就被拿走了。”
“废话,这是你本事,他一个失势的机修厂厂长,贺书记能看他面子,这是你争气。”
“别别别……”
林策吓得赶紧摆手,“贺书记和我没什么交情,跟你……爸,不是我说,贺书记就冲现在对你这种态度,他压根就没想过瞧你一眼,为啥咱们家的日子不能过这么滋润,那是贺书记认老三的脸,要不然全家都得倒霉。爸,你别乱去提东西送礼了,这不是给老三招闲话吗?让别人见了,到时候又得看老三的笑话了。”
“笑话?”
赵永远气得想骂娘,“老子才是个笑话。”
赵明起势的时候,办公室的主任都得把赵永远给捧在头顶,可是半个月前,赵明被调任机修厂当厂长的消一传开,不过几个小时后,李小华回到站长办公室开始办公,集采办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以前赵明没起势的时候,办公室时气氛挺融洽,后来赵明的官越当越大,大家把赵永远越捧越高。
赵永远自己本身也有点飘,说起话来往天上吹,一点退路没给自己留,出了事后,有几次都听到办公室的人在背后议论自己,这两天更是在班的时候公然拿赵明当厂长的时候调侃。
与其说赵永远怒赵明不争,不如说他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心里落差。
人不就是这样吗,可以接受越来越好的自己,却经不起大起之后的大落。
赵永远叹道:“林策,老三这次算是栽了大跟头,杨文伟退之前怕是没机会翻身了,以后这个家可就指着你了。”
“爸,你别胡说,怎么可能翻不了身。再说了,机修厂那也是科级单位,一个正科级干部,它能差到哪里去?”
听到林策的安慰,赵永远摇头,“你来这个单位时间不长,还不知道,机修厂可能是工人幸福的家,却是干部的坟啊!进了机修厂的门,生是机修厂的人,死是机修厂的死人,挪不了的坑,这辈子算是搭进去了。”
这个年代最吃香的是技术,修车,就是一个技术活。车少,会修车的更少,工人的想法特别的简单,一技之长傍身,这一辈子都饿不死。
可是干部呢,没钱没油水没成绩,一人一厂一辈子,绝望就在一天天消磨当中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