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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景使劲点头,未免陆修泽不信,还一股脑将自己的目的倒了出来:“这是我想要卖给凡人的东西,不是……不是我……那个……”闻景的声音又细了。

陆修泽发现,这小混蛋平日里蹦哒得欢快,一副死皮赖脸的小痞子模样,但真遇上什么事了,倒是脸红得比谁都快。

陆修泽看着闻景通红的脸,心中微动,没再故意使坏,平缓了声音,道:“你平日里银钱也不少,怎的想起跟凡人做生意了?”

闻景偷偷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陆修泽,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小声地嘟囔道:“是不少,但是还是不够买金叶芝兰。”

金叶芝兰,是上好的疗伤药,虽然称不上圣药,但也是十分难得了,因此价格居高不下。闻景虽然出身富贵,但身上的银钱也没有多到哪里去,所以他还真买不起这金叶芝兰。

陆修泽疑惑道:“金叶芝兰?你可是受伤了?”

闻景赶忙摇头,越发不好意思了,小声道:“过段时间,天剑宫就要开山门了,我听师父说,天剑宫有个臭传统,说是每次开山门的时候都要跟其他五大派的弟子比试,到时候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了,有金叶芝兰在身总比没有的好!”

陆修泽微微笑道:“师弟你未免想得太过长远,你虽然天资颇佳,但现在也才是炼气期,天剑宫的试炼弟子最低也是金丹期,所以必不会做出以大欺小之事的。”

闻景道:“可我正是为师兄买的呀!”

陆修泽怔住了。

说开了后,闻景反倒不害羞了,凑到陆修泽面前,一脸严肃,振振有词,“大师兄,那天剑宫的弟子一个个都是臭脾气,都守着臭规矩,偏偏他们还都以剑悟道,实力不可小觑!虽然我知道大师兄是最厉害的啦,但是刀剑无眼,万一在比试中伤到可怎么办?”

这十年来,虽然闻景跟择日宗内所有人的交情都十分不错,可是在他心中,最亲近的自然还是照顾他最多的陆修泽,所以在听说陆修泽要去天剑宫后,闻景顿时急得饭都吃不香,揪掉了好几把头发后,才想出炼制春药卖给凡人这个馊主意来挣钱。

陆修泽万万没想到,闻景捣鼓出这堆荒唐破事的理由,竟是为了他,于是陆修泽一时间怔在原地,心中又是疑惑又是茫然又是无措,倒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但很快的,陆修泽回过神来,看着一脸担忧的闻景,拍了拍他的头,温声道:“师弟放心便是,天剑宫必不会让他派的弟子在他们的宗门里出事的。而且,师弟难道对师兄的实力没有信心?”

“不!大师兄是最厉害的!”闻景飞快地回答,但顿了顿后,他又理直气壮地说道,“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会担心大师兄啊!因为在我心里,除了师父之外,大师兄是最重要的人!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最重要的人呢?”

陆修泽又一次怔住了。

他凝视着闻景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到半点动摇或是夸大,但闻景的目光清澈见底,不躲不闪。

陆修泽不知道自己此刻心中涌动的是怎样的情绪,也不知道现在的他面对闻景最想要做的是什么,但他想了想正常人此刻应有的反应,便在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来,温声道:“师弟如此有心,倒是不枉费师兄今日的一番心思了。”

闻景眨了眨眼:“什么?”

陆修泽指了指食盒,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可是忘了?”

闻景看着自己手中的食盒,愣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这件事,“大师兄……今日……是特意来为我庆生的么?”

陆修泽揉了揉闻景毛茸茸的头,只是笑着。

闻景眼眶微红,再一次露出羞涩腼腆的笑来,嘴边抿出一个小酒窝,声音小小的,“谢谢师兄……我……我很高兴……”

很高兴吗?

当然是了,毕竟这正是他最开始想要的效果。若非是心怀目的、刻意亲近,陆修泽怎么可能记下生辰这种无聊的东西?

但如今,陆修泽轻而易举地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可心中却没有成就和满足,只有一片说不出的茫然和疑惑。

在妥帖地将闻景又哄回思过崖上后,陆修泽转身下山,在剩最后一步时到底没有忍住,回头向思过崖上望去。

“闻景……”

陆修泽轻声喃喃着。

“奇怪的人……”

奇怪的心情。

三日后,闻景例行习武炼体后,便用水符弄出一大桶水来,想要洗澡。

但还没等闻景拉开腰带,秦汀芷便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神色慌张,道:“小师弟,不好了!”

闻景差点吓出冷汗来,赶忙又把腰带捆好,道:“师姐,你怎么突然就——”

“小师弟!”秦汀芷焦急打断,道,“师父要让大师兄在禁谷闭关百年,你快去劝……”

禁谷?闭关百年?

闻景大惊失色,不等秦汀芷说完,就风一样地卷出了思过崖。

第7章 下山(二)

择日宗上下都知道,贯日真君同他最大的那个徒弟陆修泽的关系,其实并不太好。虽然大家也知道,陆修泽是贯日真君带回择日宗的,就连“陆修泽”这个名字,也是贯日真君赠予的。

最开始,当陆修泽还是外门弟子的时候,贯日真君即便是再忙,每十天内总会抽出一两天去探望陆修泽,检查课业,连句重话都不曾同他说。

这样的贯日真君,可是吓坏了好些师门长辈。毕竟在师门长辈和同门师兄妹的记忆中,贯日真君的脾气是出了名的粗暴,说话直来直往,从不留情,就连他从前的师妹,现在的静霄长老,都好几次被贯日真君气红了眼眶,可见贯日真君的脾气之暴烈。

可对于陆修泽,贯日真君却偏偏青眼有加,不但收敛自己的脾气,温言相对,最后更是收他为徒。那时候,择日宗上下都说这两人师徒相得,应是佳话,连宗主都十分欣慰,觉得贯日真君的脾气总算是得救了。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贯日真君的态度就变了。他开始对陆修泽动辄责罚,横挑鼻子竖挑眼,总是以一些外人看来无法理解的理由罚去思过崖,在修行上慢慢从严厉变得苛刻,更是再没给过陆修泽一个好脸色。

老实说来,这件事其实十分奇怪,就连宗门长老都旁敲侧击过,只不过谁都没能得到答案。

但不管贯日真君是因何转变,都不妨碍择日宗上下对陆修泽的好感和钦佩——连这么无理取闹的贯日真君都能忍受,这么苛责挑剔的要求都能做到,那陆修泽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有了这些年的种种铺垫,面对贯日真君对陆修泽的又一次责罚,按理来说,择日宗上下——特别是贯日真君门下——弟子,应该早就习惯了,但这一次却又格外不同,因为陆修泽这次被罚去思过的地方,是禁谷,而禁闭的时间,是百年。

人生能有几个百年?

纵使他们是修士,寿命不是凡人能够相比的,但百年之长,却也是谁都不敢小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