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世界确立了一个明确的规则,打通了凡人与修士之间的第一条路,同时规矩将宗门之间、修士之间、仙凡之间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他打破了蒙昧,吹散了迷雾,将修士和凡人的世界变得清晰起来……然而这“清晰”出现的时间,却并不太恰当,因为世界其实并未做好融合的准备。
这样的事,闻景和陆修泽都能看出来,那一位活了几千年的神君不可能看不出来,既然如此,他为何要这样做?
难道说,让人间界出现更多的修士,可以助他动摇世界的规则?
推理在这一刻陷入了瓶颈,于是两人又换了另一个方向:魅仆能做什么。
“既然魅仆能让那人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救下,那么说明魅仆的存在对他来说十分重要——至少对他的目的来说很重要。”陆修泽道。
“魅仆必须要依附主人才能存活下去。”闻景道,“这个主人若是狐妖,那么她们就可以共生,双赢;但如果这个主人是人族,那么她们就不得不催促这个‘主人’去吸食阳精,以求得生存和进阶。”
陆修泽疑惑道:“他要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处?难道他还要阳精不成?”
闻景绷着脸:“这不好笑。”
陆修泽也不在意,惬意地枕在闻景的膝上,笑眯眯地看着他:“继续。”
闻景脸有些红了,下意识地向殿外望了望,瞧见没有人路过、也不会有人看到这一幕后,才掩饰性地喝了一口茶,遮住自己有些发红的脸,道:“但他带走魅仆,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看中了魅仆的来历。”
陆修泽道:“魅仆是依附狐妖而生的,之后又背叛了狐妖,到了这时候,可谓是没有丝毫基础可言,既然如此,魅仆对他的用处只剩下一个。”
闻景声音微沉:“狐妖。”
陆修泽道:“还有昼神。”
在某种意义上,狐妖是与昼神联系最深的存在。只要找到狐妖,那么就能找到昼神身死时准确的地点,以及昼神遗留下的力量。
得到与昼神有关的力量——这是两人分析之下、对神君这些年动作的最合理的解释。因为无论神君是想要重建世界之间的通道,还是干脆颠覆此界的规则,昼神的力量,都是他的一大助力!
一般来说,神灵都有着通天彻地的伟力,而作为与世界一同诞生的一代神灵的昼神,则力量更为强大。别看他是众神中第一个死去的神灵,但事实上他力量十分强大,若非在天地动乱时强行以自身神力造就补天之火,意图将二界再度隔开,违逆大势,受到“势”的反扑,否则以他的力量,定不会轻易身死。
是以,结合陆修泽与闻景二人前后两种猜测,昼神身死之地留下的力量和对“天道规则”的领悟,可能就是神君这些年动作的根源了。
两人对视一眼,各有所思。
而就在这时,一道流光飞入殿内,却是来自正道卧底传来的讯息。陆修泽打开一看,蓦然一笑。
陆修泽道:“阿景可知晓这上头写了什么?”
闻景道:“什么?”
陆修泽道:“就在昨日,闻道宗宗主和那个……家伙……”陆修泽磨了磨牙,继续道,“他们二人同行,一块儿离开了闻道宗,并且在走之前安排好了闻道宗的绝大部分事务。”
闻景道:“看来他是准备要离开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了。”
陆修泽笑着接道:“时间宽裕些,才能去更远的地方,做更多的事。”
闻景道:“他们可是去往南方?”
陆修泽道:“正是如此。”
闻景微叹一声,分明离答案更进了一步,但却生不出欢喜来。
闻景道:“阿修近日可有要事在身?”
陆修泽道:“再重要的事,与这件事相较,也再称不上重要。”
闻景一顿,道:“那……关于魔族的讯息,阿修是何打算?”
八年前,陆修泽从莫言东兄弟二人口中,意外得到了樊枯曾经的踪迹。之后,他寻迹而去,不但找到了秦汀芷和长风二人,更是找到了当年樊枯留下的线索,只不过,碍于种种顾忌——特别是当时已经失忆的闻景——陆修泽这才没有以身涉险,一鼓作气地揭开所有谜团,反而是在邙洲耐心等待。
闻景现在再想,心中颇为歉疚,因为他很明白陆修泽为了这个线索寻找了多少年,又等待了多少年。
不过陆修泽倒是不以为意,道:“我既已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介意再多等几年。更何况,现在没有什么事比这个更为重要。”
想要去寻魔族的麻烦,总要先将人间界的麻烦解决了才是,否则到时外敌未退,内乱又起,这样的大麻烦,才会真的叫陆修泽头疼。
闻景一笑,心中也稍微放松了些,道:“既然如此,看来我们这南部莒洲一行是不可避免了。”
陆修泽点头道:“南胜神泽虽然难渡,但只要小心些便无大碍,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如何辨别方向,在偌大的南部莒洲隐藏自己的踪迹,同时跟上那两人。”
闻景笑道:“不是还有红舸么。”
有红舸这个地头蛇带路,他们二人难道还怕走不对方向么?
陆修泽倒是真把这个红舸给忘了,这时经闻景一提,顿时反应了过来,道:“他可信吗?”
东部琨洲与西部邙洲乃是人族的地盘,有陆修泽和琨洲的修士虎视眈眈,红舸本事再大也翻不了天,所以陆修泽大可将这个妖族当宠物塞给闻景养。但到了南部莒洲后,局势便截然不同,所以红舸本身是个什么性子的妖族,就变得重要起来。
闻景抬起茶杯,掩饰住自己嘴角轻微的抽搐:“敢写本子的人,总是有那么些勇气的,不过也就那么些了,阿修不用担忧。”
陆修泽奇怪道:“本子?”
闻景笑得温柔——温柔得让陆修泽头皮发麻,一脸茫然。
闻景道:“小事罢了。”
有胡乱给人拉郎配的勇气,想来也定是有了被当事人痛揍和付出代价的准备。
在闻景失忆时,他尚且没有察觉,但如今再回想起来,一切便变得明了——比如说那个写凄美爱恋的妙书上人,比如说那个写狗血分合的红月之舟……
呵呵呵呵……当他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