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施小婵大幅度地点头,“后来同学聚会,我才知道他不光向我打听了你的消息,还向班上其他几个同学打听了。”
“他说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
“哦。”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有猫腻?”她笑得不怀好意,徐承渡看着她眼底恶意的光芒,知道她并没有较真儿,所以也不刻意撇清,反而顺着她开起了玩笑。
“对象如果是白格的话,勉为其难让我弯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哈!你们这些帅哥啊,为什么跟我们女人抢男人?还能不能给条活路了?”
一顿香气四溢的烤肉在叙旧中,一直吃到近十点钟才结束,徐承渡跟施小婵交换了联系方式,把她送上计程车,然后自己前往公交站搭乘公交。
白格曾经找过我吗?找我干什么?这两个问题自施小婵走后就一直盘旋在徐承渡的脑海里。
要说起来,他跟白格之间确实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得敷衍潦草,最后因一方的突然离开戛然而止,甚至……连句像模像样的分手和正式的道别都没有。
徐承渡靠在公交站牌上,垂着头颅,啤酒在胃里慢慢发酵,被夜风一吹,又深入进血液几分。他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揭开那层蒙在记忆上的厚纱,一点一点,每掀起一个角都要平复一下激荡的思绪,等彻底揭开了,却失落地发现其下封存记忆的老陶罐早就不在原处,而是不知道被他挤到了哪个角落。
他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怅然若失。
由一开始的刻意不去想,到现在的自然遗忘,那段负责这段记忆的神经元和树突常年受不到该有的刺激,恐怕早就萎缩消失,再也无力建立起新的联系。
所有曾经清晰的画面都蒙上灰尘,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向另一个世界,使得原本熟悉的场景泛出些陌生的味道。
可是……记都记不清了,为什么胸膛那里还是酸酸的?像是注射进一针管的陈年老酸醋,直酸得他肌肉产生钝痛感。
一定是太长时间疏于运动的缘故……通宵运行的公交停在面前,徐承渡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戴上鸭舌帽。
第6章 久别6
一个星期之后,徐承渡跟苏昆吾二人根据手头上已有的情报,拟定了详细的潜伏计划,上报给组织开会讨论。
“陆望的身边基本是铜墙铁壁,安保工作做的滴水不露,出入都被保镖包围,别说是寻常人,就连他们本公司的职工都近不了身,平时汇报工作的也都是特定的那几个亲信。所以我们打算采取迂回战略,从他身边的安保总负责人,孟亚虎入手。”
昏暗的会议室内,投影上出现一张照片,那是一位面露凶相的中年男人,上眼皮皮肤松弛,眼尾耷拉下来,形成标准的三角眼,鹰钩鼻高颧骨,紧紧抿着嘴,任谁见了都会下意识觉得这人不好惹。
苏昆吾站在屏幕前认真讲解,鼻尖上的汗水发射出莹莹亮光,“孟亚虎,外号牙哥,因为他门牙突出,有点龅牙。”
他调出另一张图,这张图上孟亚虎是笑着的,门牙确实很有存在感,甚至显得有些滑稽。
“牙哥从年轻的时候就跟着陆望,到现在已经十五年了,属于前期开始最忠心最得力的下属之一,由于本人除了一身狠劲没有任何生意头脑,所以只好在陆望身边负责安保工作……”
“你们打算怎么接近这个龅牙?”邓曼一身挺括警服,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服服帖帖,她打断了苏昆吾准备的长篇大论,直奔主题。
苏昆吾挠了挠头,一直默默坐在角落的徐承渡开了口,“这龅牙开了一家地下格斗场,平时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去那里晃一晃。”
“嗯……”邓曼右手握着钢笔在会议桌上轻轻敲打,“你是想参加黑市格斗,吸引目标人物注意?”
徐承渡点点头,“根据苏昆吾的调查,陆望身边的很多保镖都是孟亚虎从那个地下格斗场物色回去的,这大概是接近陆望的唯一途径。”
邓曼沉默良久。
“人身安全能保障吗?参加这种格斗的,都是些铤而走险、要钱不要命的穷凶极恶之徒,攻击性很大。”她放下钢笔,转过凳子,凌厉的目光射向徐承渡,“你上次任务伤了只右手,我写了十万字的检讨。”
“曼姐,格斗这一块儿,你还不放心我吗?”徐承渡扬起下巴,露出一口自信的白牙。
“我就是太放心你了。”邓曼剜了他一眼,“我就一个要求,跟‘狼群’随时保持联系,一有意外发生,立刻请求救援。”
她这句话是对徐承渡说的,眼睛却看着苏昆吾。因为她知道,徐承渡从来不把她注意安全的警告放在心上,只能对他的搭档耳提面命。
苏昆吾会意,连连点头。
没有家人,没有牵挂,狠辣心细,这样的同志是‘狼群’最乐意接收的对象,但这样的人往往都极有个性,容易犯一意孤行,不服从组织的毛病,更有甚者,不太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儿。
“承渡,组织需要必要时可以为国家慷慨赴死的同志,但是不需要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生命草率交代的同志。”
散了会,临走之前,邓曼说。
徐承渡脊背一僵,到底还是没做出什么保证。
*
夜幕降临,黑色超长保姆车不紧不慢地保持着匀速前进,车内的温度保持在适宜的二十六度,经纪人接了个工作电话,正小声地跟人辩驳着什么,惊动了仰面躺在座椅上补眠的男人。
男人身上盖着典雅的灰色外套,伸展的四肢逐渐苏醒,缓慢地缩回来,恢复惯常优雅的坐姿。
“什么事?”修长的手指揭开眼罩,白格闭着眼睛动了动眼珠。
“醒了?”经纪人萧图挂断电话,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搓着手斟酌着用词,“那什么,《心火》的后期制作完成了,上映在即,这两天在紧锣密鼓的跑宣传,江导的意思是,希望你能配合剧组上一档最近很火的综艺节目,帮电影拉拉人气。”
说了一长段话,白格安静得仿佛只会进气出气的人偶,恍若未闻。
萧图咬咬牙,梗着脖子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参加综艺节目,所以暂时以档期原因给待定了。但是吧……江导的面子,我觉得我们是不是不好随便驳了?”
江流在国内称得上数一数二的名导,所出无凡俗,件件皆精品,可以说是院线的票房保证。而且,他对这次执导的《心火》颇为上心,意在冲一冲年度小金人最佳导演,想加大宣传力度也是无可厚非。事关这位大名鼎鼎的导演,多大的腕儿在拒绝他之前都会在心里掂量掂量。
这要是放在手下别的明星身上,萧图绝对是自作主张,第一时间就满口答应,但现在对象是白格……这位左右逢源的王牌经纪人捏了捏发胀的眉心,圈内人皆道白格亲切随和好说话,一点没有巨星的脾气架子,只有萧图知道,呵,对外的那一套都是装的!他家白格,脾气禀性都古怪得很,绝对是天上有地上无正常人无法忍受的那种古怪!
他忽然想起之前某八卦杂志的言论:白格的人缘好吗?好。白格圈子里的好友有哪些呢?似乎……没有。这家杂志对这位巨星最终的点评是:孤独却才华横溢,无人能轻易靠近的艺术家。
事实是,按白格的脾气,他们有本事靠近得有本事相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