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点，李林相信除非对世界意志有最本质的了解，和直接接触，否则是无法发现的。

这也难怪，在这个dota星球，一个神明的存在维持，只需要几千名虔诚信徒就可以，而几万名就可以持续发展了。而现实世界中，就算有几亿人信奉同一位主，也从未见过主回应过人类哪怕最简单的一个请求，这就是世界意志定下规则的力量。

但在这里，一个不能回应信徒请求的神明，其衰落之快，可以和草木入秋凋零的速度相提并论。

而一个能够及时回应信徒请求的神明，只要这种回应可以让信徒生存得更容易，那再多的阻力也影响不了它的发展和扩张，甚至世俗王权都不会因此设置障碍。

毕竟在这个人类时刻受到灭族威胁的星球，凡是靠人类信仰生存的神明，在根本利益上和这些王权都是一致的，至少他们需要人类，这是和那些亡灵和天灾们的根本区别。

至于民众提供的资源在两者之间如何分配，那的确是无法规避的尖锐矛盾，但除非亡灵和天灾彻底消失，否则这个矛盾不会让王权做出反对神权的行动来。

更何况，许多王国的开拓者本身就是神明，天赋神权在这个星球上可不是一句空话，这些神明自然在各个方面庇佑自己的国家，也享受着国家的供奉。

不过每个神明都不是万能的，除非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明，否则只能精通某一项法则，提供某一个领域的服务，而且不能随着人类需要改变而改变的神明，也是必然会衰落的。

认识不到这点的神明，反而认为自己就应该高高在上，而将信众视作可以任意屠宰的羔羊，它们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消亡。

想要脱离这个限制，那就要超脱神明这个概念，神是人类自己提出并定义的，自然是根据人类的需要而改变，而那些拥有强大个体力量的自然个体，虽然也往往被尊称为各种神，但实际上不依赖与人的他们，并非严格意义上的神，而更应该用现实世界幻想文学中的“妖”来定义。

李林在降临到这个世界后，很快就利用以往的知识，将这些关于神明的基本知识理清，但说是基本知识，在这个dota星球上，能够明确意识到这点的神明却并不多，真正意识到这点的，无一不是老牌神明。

其原因很简单，很多神都是人类晋升上去的，他们以为登上了这前所未有的高位，就超过了凡间帝王，就如同很多帝王认为子民该无偿的供养自己一般，就算那些帝王同样知道平民缴纳的税收养活了自己，但仍然改变不了他们轻贱平民的心态，而很多神也是如此看待自己的信众。

表面上，那些信众，要靠着各种取悦神的行为，以及虔诚的信仰，才能换来他们的一丝回赠。

根据李林对这个城市中，其他神庙的感知，发现这些神明，哪怕是历史最悠久的生命神庙，农业神庙之类的，尽管能够做到及时回应，但它们取得的，和回馈的比例，基本上是一百比一之下，也就是说信众们贡献了一百份信仰，神明顶多会用他们一份信仰凝结的神力，来赐予他们各种神术，来回报他们。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就是技术垄断带来的优势，基本的道理，在哪个次元空间中都是通行的。

就好比现实世界地球上，在过去的时代里，出口原料，换回工业制成品，中间要遭受数十倍的剥削。出口几十桶原油，只能换到一桶成品油，这就是因为没有成套的炼油技术。

而在这个星球上也是如此，人类自己空有强大的信仰，可以借助世界意志的青睐或者放纵，从精神海洋中汲取大量精神力，却无法将它们集中利用，很难产生更高级的产品。

比如农业之神，它有某些神术，比如除病虫害，让土壤中增加某些元素，这些都是人类自己无法做到，而它却精通相关的规则，可以做到进行元素转化，可以做到让植物变异，增强抗虫病害的能力。

人类实际上正在进行突破，比如炼金术的发展，就是人类自己在开发利用精神力。

但显然炼金术和神术，从根本上是有冲突的，这才是神庙屡屡压制炼金术的根本，因为它的极端发展，可以让人彻底摆脱神的存在，摆脱神对各种高端应用技术的垄断，更进一步，各种神术的效果，都有可能用炼金的方式解决，两者的冲突从根源上无法调和。

世俗王权中有少数精明的人，隐约明白这点，虽然他们不见得可以总结出本质来，但也知道炼金术的战略意义，自然不会让这种职业被神庙完全消灭，王家炼金术士，王家炼金实验室等，都代表了他们借助这种间接手段，来对神权进行缓和一些的对抗和限制。

如果让某些神明知道，一个刚刚诞生的新神，在短短十几天内，就将人类和神明的关系，神明和世俗王权冲突的根源，神术的本质等一系列可谓是神学中最根本问题，都了解一清二楚，他们一定会明白末日即将到来。

但李林自然不会暴露自己这些认知，他只会在以后的运作中，根据个人的利益，来将这些认知转化成实实在在的好处。

……

阿特兰牧师将要提交的报告，又多了一条强有力的佐证，对于汉斯特牧师的特有法术，作为主祭的他，自然有所了解，想要发挥作用，真得需要极好的运气，他记得对方至少施展过上千次，但仅仅有三次发挥过作用。

但这发挥作用的三次，就奠定了对方独当一面的基础，两次是救了城市中伯爵重要将领的命，还有一次，是让敌人在一次围城战中，刚刚开发出来的破城手段失效，一种特制的大威力炼金炸弹，提前爆炸，炸死了一名宝贵的巫妖，从那以后，这种手段也再没有出现过，减少了一个巨大的潜在威胁。这也是他们幸运神庙能在温克德城中立足的一大资历。

他赶紧和老牧师纳加尔，将刚刚取得的胜利汇报上去，杀死两名死亡骑士，自身无一损伤，这是一个了不得的战绩，足以在战后获得一份很厚的奖赏。

当然汉斯特牧师精于战阵的名声也会更加响亮，不过他自然不会与对方争夺这个，毕竟对方的神术发展方向，的确适合战场指挥，对于一个处在发展期的神庙来说，是再重要不过。

他当然会有所妒忌，但这种妒忌只是很少范围内的，何况对方的功劳，也是整个温克德分区的功绩。

“围城战还在继续，有了这份证据，我们可以确定真神已经诞生，提交给特洛瓦中央神庙的报告总算可以最终完成，接下来只要等待围城战结束，大祭司派人来证实。”老牧师纳加尔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作为一个老人，对生命的渴望，是年轻人难以想象的，更不用说，他的生命，在这个严酷的时代，决定着很多亲人的生死。

作为一个神庙的高阶牧师，他有着在普通人看来过于丰裕的配给。每天足够三个成年人吃的白面包、蔬菜、肉类甚至新鲜水果等，这些配给，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而言，显得太多。但他的子孙们，那些辛苦度日的亲戚们，却需要这些配给来度过围城的日子。

这个和天灾和亡灵军团进行无尽斗争的时代，战乱频频，是对生产力的最大破坏，就算王室成员，在法律以及社会道德风俗的约束下，也不能过豪奢的生活，除了必要的场合不得不进行大量消费外，大多数时候，所有人都在尽量节省着每一份土地上的出产，储备各种物资，尤其是粮食。而食物保鲜的神术和法术，是每年神术使用中最频繁的几类。

至于那些和生存无关的奢侈品，被压制到了最低的范围，除了用来取悦神灵之外，单纯为了美丽和享受的奢侈品，被极大的打击，省下来的人力和原料都投入生活必需品，粮食，布匹，食盐，盔甲，刀剑等生产上。

而普通家庭，更是视物资储蓄为生命，在围城战中，一桶清水，一袋黑面包，可能就是熬过去的最后希望。

这种时刻，纳加尔这位老牧师身上的责任就更加重大，他并非是单纯的怕死，因为家庭中一位高阶成员死亡，而变得落魄的家庭数不胜数，甚至一个家族都要受到连累。

所以他要活下去，为了子女和那些依赖他的人，作为一个神的牧师，他对自己生命还能持续的时间，有着清晰的估计，最多还有十个月，灵魂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至于肉体，如果不被火化变成肥料，那就会成为被巫妖召唤的材料。

“恩，虽然可以预见到，验证真神出现后，随之而来的中央神庙迁移，会引发不少人的不满，但真神的出现，足以压下这些不同的声音，应该不会有什么内部力量去阻止这种验证，更不会故意破坏。”阿特兰牧师这样说着，他很有信心，这种对整个幸运神庙上下都有极大好处的事情，会想到破坏的，只有其他神庙。

“是的，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防止其他神庙进行暗中破坏，这段时间内我们要提高警惕，尤其是防止有人试图破坏我们与神沟通的途径，神像，祭台，祈祷室这些与神可以沟通的地方，都要严加保护，以避免被破坏后，导致失去与真神的联系。”纳加尔牧师以自己丰富的经验，提着最实际的建议。

“您说得很对，我会加派人手，另外再从最虔诚的信众中征调人进行全天巡逻，再请城里还有空闲的法师重新完善一下警戒法阵。……”阿特兰牧师很快就做好了一份计划，提高了神庙的戒备等级。

不仅如此，他们两位主副祭司，还召集了现有的守备力量，九十名神庙战士，专门向这些神的战士们，强调了保护的重点区域，更是激励他们现在的行为都被神看着，当幸运之神第一次降临时，肯定会对优秀者进行奖赏。

这种并非是画饼的话，这些神庙战士自然能够听出真假，他们虽然不是牧师，暂时体会不到真神出现的变化，但知道牧师们是不会，也不敢在和神明相关的问题，进行任何欺骗的。

如果他们那样做了，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做好了改信或者堕落的准备，但这两位祭司大人显然没有那种想法。

……

时间飞逝，一个月很快过去，尽管来势汹汹，但亡灵军团还是一如既往地从温克德这座坚城下退却了。

随着战乱的持续，越来越多的默契在敌我双方出现，天灾军团的幕后控制者，和实际执行者，其利益差别越来越大。最明显的就是，就算那些投向了天灾阵营的亡灵军团，其高阶统帅们，也只满足于杀戮人类等种族，而不是毁掉整个星球，甚至他们也不愿意人类等被杀光灭绝，因为那也意味着再也没有鲜活的生命，可以成为亡灵的一员。

一旦人类等生物灭绝，亡灵迟早也会消耗殆尽，可能到时候巫妖连一具合适的人类尸体也无法找到，死亡骑士也无法继续自己的传承。

因此如果某些城市抵抗激烈，并且看起来损失会很大，他们就会主动退却，而不是像最开始一样，赔上无数亡灵的生命，只为了屠戮某个城市，不计较任何损失。

对于这种情况，巫妖王应该并不陌生，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被背叛了，这次找上亡灵作为合伙人，普通亡灵的确没有意识，是最好的炮灰，但高阶亡灵，一样有各自的打算。

“奥萨特大人，这次您为什么退得这么快，按照我们的损失，以这次带来的军团规模，我们至少可以比上次多坚持一个月的”一名浑身包在厚厚裹尸布中的巫妖，正漂浮在空中，跟随在一位骑着梦魇战马的死亡骑士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