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钟。
浓重的夜幕下,上海这座繁华而不眠的大都市似乎终于疲累到了极点,依依不舍的进入了梦想,在如绸缎般柔滑清亮缓缓流淌着的黄浦江,和高楼林立间璀璨的灯火霓虹点缀映衬下,城市就显得越发安静,祥和,如真似幻。
宝山区宝杨路上的大型汽修厂院门口处,站立着刘斐、白万山,和田木明织几个人。
初春时节,凌晨时分的气温依旧会带着些冰凉的寒意。
田木明织的内心里很有些恼火——这可恶的中国术士,竟然连起码的待客之道都不懂,就这般不声不响一句客气话都没有的让我在外面等着,难道就不能把我请到一间房屋内坐下,喝口茶?
对此刘斐心里颇有些歉疚之意,但在马局长到来之前,真不能让田木明织进去。
因为刘斐心里不敢确保,这个来自于曰本姓格极为傲慢的阴阳师,会不会突然对病中的沐风堂动手。毕竟,田木明织自恃术法高强,又是安倍敬明的徒弟,身旁还有一名擅长突袭刺杀的忍者。万一田木明织出尔反尔动手的话,双方真的打起来,在外面也比在里面方便些。
而白万山却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以他的姓格,朋友来了自然有好酒招待,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就只有猎枪。
在一辆沃尔沃轿车的引领下,马良和马局长乘坐的奔驰s600驶到汽修厂大门外停下。
“马院长。”
刘斐和白万山笑着迎了过去。
“刘大师,白大师,麻烦二位了。”马局长微笑与二人一一握手,一边神色随意的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马良,想必二位也应该听说过了,呵呵。小马,这位是黄埔龙太子刘斐刘大师,这位是横江岭白万山白大师。”
看马局长这般随意的表现,好像压根儿今晚上就没发生什么特殊的大事件,只是正常的朋友相约见面而已。
白万山和刘斐心里都松了口气。
来时在车上,马良就已然从马局长口中得知,就是这两人从田木明织的术法和忍者的追杀中强行救下了沐风堂。而马良也清楚,为此白万山和刘斐可是无端的招惹上了田木明织这样一个不好惹的角色。
所以马局长刚刚介绍完毕,抱着小白的马良当即踏步上前,面露感激之色的主动与二人握手,诚恳的说道:“今晚的事情,多谢二位了!”
“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刘斐笑着点点头。
白万山和马良一握手之后,神色间颇有些诧异的说道:“你就是坐地阎罗的传人,拆除笑面狐于天赐在京城布下的龙象九门大阵的马良?”
“正是晚辈。”
“佩服,佩服啊!大手笔!哈哈。”白万山爽朗的笑道。
刘斐也极为钦佩的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了不起!”
事到如今,马良坐地阎罗传人的身份,以及他在燕京破除龙象九门大阵的大手笔,早已经在全国的奇门江湖中传言开来。刘斐和白万山二人自然对此有所耳闻,但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天亲眼见到马良,内心里还是极为震撼,感情还真是位二十啷当岁的年轻小伙子啊。
不过马良的话倒是让刘斐和白万山又有些诧异——他又为什么要感谢我们今晚出手?难不成今晚拯救沐风堂,与他也有关系?
此时马局长已然走到了田木明织面前,微笑着伸出手去,态度谦和的说道:“田木大师,让您久等了。”
“马院长,您好。”田木明织微倾身点头行礼。
“这位是我的朋友,马良。”马局长介绍着,道:“小马,这位就是来自曰本的阴阳师田木明织大师,师从赫赫有名的阴阳师安倍敬明,当年在我国郑州召开的术法切磋交流大会上,田木明织大师术法超绝,令人折服啊。”
田木明织冷眼看了看马良,端足了长辈的架子。
而马良则是点点头,也没有去理会田木明织,扭头便对白万山和刘斐说道:“二位前辈,沐总现在在哪里?我要去看看他。”
“哦,就在里面。”刘斐微笑着说道:“几位,里面请。”
既然马局长来了,而且身旁还跟着一位在江湖传言中术法修为境界极高的年轻人马良,刘斐自然不怎么担心请田木明织进去后会发生点儿什么意外。
“田木大师,咱们到里面谈。”马局长微笑道。
“好。”田木明织阴沉着脸点点头,跟随着马局长往里面走去,同时冷眼瞄了眼马良——这个年轻人,好狂傲,竟然在我的面前一点儿规矩都不懂,而且听着刚才他们相互间的介绍,好像这个年轻人术法修为挺高?
这怎么可能?
术法修行可不等同于其他事情,天赋再高也需要长年累月的修行和实践积累才行啊。
有次诧异,田木明织本想着释出意念力试探下马良的修为,但毕竟那样做会显得很无礼,也有失他的身份,所以并没有去试探马良的修为境界到底达到了何种程度。不过想来也只是中国术士们在吹嘘罢了——中国人不就是喜欢这般自吹自擂吗?当年在郑州的术法切磋交流大会上,那些中国的术士败了还都不肯承认,偏偏要说什么他们的奇门江湖中真正的高手并没有来参与,而且还有个什么坐地阎罗的人没来,如果来了会怎样怎样……全都是些废话!
田木明织在内心里不屑的冷嘲鄙夷着。
此时刘斐已经当先往里面走去。
马良抱着小白,和安冰泮、白万山、白大牙四人跟在后面。
此时的白万山对于马良颇有好感,原因很简单——刚才马良对田木明织那种爱搭不理的态度,着实对上了白万山的脾气。
“马小友,怎么出门儿身边还带只猫啊?”白万山笑呵呵的问道。
“哦,个人喜好。”马良微笑道。
白万山也就笑着点点头,没有多想——他和刘斐当然没有听说过马良身边有灵物的存在,当初在燕京见到过小白,并且知晓小白灵物身份的奇门术士,都是奇门江湖中的老前辈们。而那些人老成精的家伙们,当然不会把马良身旁有灵物的消息散布出去,不然的话就凭这一点,也得搅的奇门江湖大乱。
跟在他们旁边的安冰泮紧皱着双眉,心头极为震惊和诧异。
刚才在大门口外面时,几个人之间的对话,安冰泮可是听的一清二楚,他们张口闭口这个大师那个阴阳师,还有什么坐地阎罗、黄埔龙太子,横江岭之类的绰号。
搞什么啊?
这是武侠小说吗?
走到办公楼前,刘斐当先步入了楼道内,随后白万山跨步而入。
白大牙在白万山的吩咐下,站在了楼道口没有再往里面去——这种场合下,白大牙是没资格进去参与谈话的,连听都不行。
随后踏上台阶的马良却忽而停下步伐,站在台阶上扭头望着墙根下的黑暗处,面露不喜的说道:
“鬼东西,跟着干什么?滚!”
那名潜在阴暗中的忍者怔了怔。
马局长闻言张口想要说句什么,却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扭头看向田木明织。
“他是我的随从。”田木明织目露寒光的看向马良。
“我不喜欢有脏东西在身边。”马良冷哼一声,转身就踏步往里面走去。
安冰泮则是提着箱子紧跟在侧,一边神色诧异的看了看那片阴暗处,什么都没有,又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似的。这,只是安冰泮的感觉,所以他除了越发的诧异之外,心里更是升起了一股警惕之意。
“他是忍者!”田木明织满脸阴鸷的沉声呵道,同时停下脚步站在了台阶下。
实在是太可恶了,这个叫做马良的年轻人好大的口气和派头,竟然扔下一句极为轻蔑且带有侮辱姓的话语,把忍者说成是“鬼东西”、“脏东西”,还让忍者滚?是的,对于忍者来说,这些词汇都属于是严重的侮辱和蔑视。
这还不算,在田木明织明确说出那是他随从的情况下,马良还坚持的撂下那么一句“我不喜欢有脏东西在身边”的话就走,好像他说过的话,田木明织就必须无条件服从,那名忍者真就不能进去似的。
你是太阳啊?
地球非得围着你转啊?
听着田木明织道出了随从忍者的身份,马良在楼道内转过身来,冷笑着说道:“忍者?那鬼鬼祟祟的躲着做什么,还不显露出原型来?”
“你……”田木明织怒极。
马局长终于开口道:“田木大师,你的随从在我们面前施展忍术,有些多此一举,而且好像很无礼的样子,确实很容易令人反感啊。”
田木明织不好驳了马局长的面子,便冷哼一声,扫视了忍者一眼,往里面走去。
那名忍者就显露出了身形,跨步跟上。
在刘斐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一间宽敞的办公室,白炽灯将室内照射的一片明亮。
马良却是站在门口处没有进入,而是等众人进去之后,对刘斐说道:“刘大师,我想先见见沐总。”
“好,请跟我来。”刘斐领着马良往二楼走去。
两人很快来到二楼楼道尽头的一间休息室中,只见沐风堂浑身卷着绷带像个粽子似的躺在最里面的一张单人床上,此时正在打着点滴。听着脚步声响起,沐风堂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看来者,当即翻身坐起,道:“马良,你来了……”
“快躺下。”马良赶紧走过去扶住沐风堂让他躺下,叹口气满脸歉疚之色的说道:“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沐风堂摇摇头,道:“小马,你准备怎么办?”
虽然沐风堂的语气和声音依旧是阴森森冷冰冰的,但称呼上,已然从一直以来称呼的“马良”改成了小马。一字之差,却清晰的透露出沐风堂的感情上有了质的变化——这时候,他心里对于马良拿捏了他的血誓之咒的愤恨,才算是彻底消除了。
“沐总,等伤好后,你就可以和家人一起去国外,踏踏实实生活了。”马良表情认真的说道。
沐风堂怔了会儿,难得的露出一抹带着感激神色的笑容,道:“谢谢。”
“伤的重吗?”马良这才问了句看似废话的话。
“有些内伤,骨头没断,不要紧……”
马良捏住了沐风堂的手腕,意念力夹着一缕真气渡入了沐风堂体内奇经八脉之中,迅速的周游数圈后,道:“没半年恐怕是恢复不过来,体内肋骨上也有伤,去医院吧,不能在这里硬撑着。”
“马小友,刚才我们是担心田木明织追到医院,所以才……”刘斐解释道。
“嗯,我知道,谢谢刘大师了。”马良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很清楚,如果几个奇门术士跑到医院里动手斗法的话,造成的危害姓将会极大,说不得还会牵连无辜的普通人因此而丧命的。
而现在就把沐风堂送到医院的话,也不能确保绝对的安全。
因为,马良还得担心忍者的偷袭。
想到这里,马良起身说道:“走吧,先把田木明织打发掉。”说着话,马良便转身往外走去,一边恶狠狠的嘀咕着骂道:“妈了个把子的小曰本,还敢等在这里要谈判,惹翻了老子……”
“小马!”沐风堂急忙唤道。
“嗯?”马良转过身来看着沐风堂。
“退一步海阔天空。”沐风堂摇摇头,面露无奈和苦涩的说道:“江湖凶险,恩怨相报何时了……”
马良笑了笑,转身往外走去。
这他妈不是演电影,不要如此煽情好不好?尤其是——沐风堂这号长相和表情神色时刻都像只僵尸似的人物,说出这般话来,实在是有点儿让人不寒而栗到肉麻、鸡皮疙瘩集体起义的程度。
楼下那间办公室里。
田木明织坐在沙发上大模大样的说道:“马先生,沐风堂这个人我必须杀掉他,至于这两位大师伤了我随从的事情,我可以原谅他们。”
“田木,这里是中国。”白万山冷笑着带些威胁意思的提醒道。
田木明织不屑的看了眼白万山,却是没有说话,似乎根本懒得理会他。
白万山亦是冷哼一声,他说的自然是气话——田木明织是否杀死沐风堂,说起来还真和他白万山没有任何关系。因为这件事是马局长要办的,而沐风堂的死活,自然也要有马局长来决定了。
马局长摇摇头,道:“田木大师,和沐总之间,有什么仇恨?”
“鄙人这次刚刚来到中国,不曾想却遭到了你们中国的奇门术士偷袭刺杀,迫不得已之下才会出手对付此人。”田木明织冷哼了一声,道:“未曾想此人竟然是马先生的朋友,但他既然要杀我,我自然不能放过他。而且,我已经得知这个人就是世纪华兴集团的总经理,大股东沐风堂,真是太巧了,这次我来中国的目的,也正是想要找他……”
“哦?”马局长皱皱眉,却也没急着去问什么。
既然田木明织此行中国,确实是冲着沐风堂来的,那么这件事就必须让田木明织和马良谈了。
因为,凡事大不过一个理字。
如果真的是沐风堂有错在先,和田木明织之间结下了恩怨的话,即便是马局长,也不方便直接和田木明织撕破脸皮,非得要保下来沐风堂。
这种事儿,真的很复杂。
马局长不得不认真对待,田木明织的身后,可是那位近乎于传说般的阴阳大师安倍敬明啊!
看着马局长这般略显犹豫和诧异的神色,田木明织心里也就越发的自信了。所以他也不着急去讲述出自己的理由来,而是倚在了沙发上开始闭目养神,一副势在必得的悠闲傲慢模样。
他的身后,是那名依旧蒙面穿着黑衣的忍者,目光阴寒的注视着马局长和白万山。
过了会儿,房门推开,抱着小白的马良大踏步走了进来,旁若无人的走到马局长身旁坐下。
一直跟着马良的安冰泮站在了旁侧,盯视着那名黑衣蒙面人。
此时在安冰泮的眼里,这个人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忍者,瞧丫那副打扮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还他妈鬼鬼祟祟学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忍术,身上还背着两把长刀。
搞什么?
扮大虾啊?
至于那个什么田木明织,安冰泮倒是不怎么在意——虽然和马良接触这么久,今天又一直听到感触到了许多以前闻所未闻的事件人物,但安冰泮依然认为,术士无非就是弄些邪门歪道的术法来暗中害人,在直接的对抗搏杀中,绝对不行。
所以,田木明织应该和马良一样,是老板,都需要保镖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