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柔说不用,霍北辰还是去了,霍君雍在耿柔床边坐下,让她躺下休息,耿柔不好意思在伯父面前躺,说睡久了腰疼,还是再坐一会。
霍君雍便拿了两个抱枕,扶她侧躺在床头。见她一身的伤,既怜惜又心疼,“你这傻孩子,上回我还夸你勇敢,现在是怎么也不敢夸了,下次千万不要再有这种危险的举动,多爱惜自己。”他拍拍她的脑袋,“不过,伯父还是得谢谢你,谢谢你舍命救我。”
“那事儿不是我干的,是大柔。”既然他们都知道实情,耿柔便不敢邀功,“她是警察,比我勇敢。”
霍君雍眼色更柔,“她就是你,你们都很勇敢。”
“你真多嘴。”大柔轻斥。
耿柔轻笑,“大柔说我多嘴,她是不好意思了。”
霍君雍也笑了,“大柔……就是未来的你吧?能让我见见她吗?”
耿柔一愣,点头说好。她请霍君雍替她将包拿来,从里面拿出一颗巧克力吃进嘴里。
“为什么巧克力会让你们互换?”霍君雍发挥学者的求知精神。
“我们也不知道。”
大柔出来了,有点不敢看霍君雍,低低叫一声伯父。
霍君雍温柔凝视她,“谢谢你,大柔。”
大柔猛地抬头看他一眼,又移开视线,摇了摇脑袋,“您不必谢我,我对不起您跟伯母。”
霍君雍问:“为什么这么说?”
大柔沉默片刻,哑声道:“我没能把霍北辰拉回来。”
霍君雍目光更柔了。
大柔觉得口干舌燥,她舔了舔唇,“我、我只顾着自己,当初没能多理解霍北辰,也没能多关心他,所以他才……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傻孩子,你不必对任何人说对不起。”霍君雍只觉儿子是修了几世的福气,才能得到这么一个好姑娘的真心,可是他居然还被复仇蒙蔽了眼睛。“他自己走错路了。”
大柔抓紧了被子。她一直很痛苦,恨霍北辰陷入复仇的沼泽,也恨自己没有能力将他拉出来。
“……北辰最要不得的性子,都像我。”
大柔惊讶抬头,霍君雍却坦然笑笑,“确是如此,你伯母还以为北辰外貌像我,性子像她,但是她哪里有那种偏执的一面?她喜欢正面刚,又洒脱……唉,我知道,北辰真钻起牛角尖来,大概谁也阻止不了。这些年,你也很辛苦吧?”
大柔鼻酸了,她不想让霍君雍看见她眼里的水汽,垂了臻首,摇了摇。
“我也知道一点你家里的情况,北辰跟我们说的。你从小就很辛苦,要是让你漫长的后半生也一样辛苦,我想神仙都不一定做得到。你的选择是对的,你不必为此自责,是北辰自己走错了路,他必须为他的选择付出代价。”
泪珠子无声地掉进被子里,一滴,两滴。
“可是……我还是很难受……我没能救他,伯父,我应该是惟一一个能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的人,可是我没有做到……对不起,伯父,对不起……”大柔抖着声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霍君雍忙扶着她,拿纸巾替她擦眼泪,“乖孩子,别哭,你尽力了,伯父很感谢你,真的,谢谢你。”
这么多年的心酸,痛楚,自责,委屈,终于有了一个长辈可以理解,可以倾诉。大柔抵在霍君雍的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还断断续续地向霍君雍告着状,说霍北辰有多么坏……
敞开的门外头,是蹲着的霍北辰,和站着的荆京扬。
“人生没有回头路啊,霍北辰。”大霍沧桑叹息。也不知道他在跟他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第163章
一个星期后,久违地阳光普照,霍家人兴高采烈地将杨靖宇押送警察局。双手被尼龙扎带绑得结结实实的杨靖宇,还在孜孜不倦地泪流满面,讲述他们曾经做为亲人共度的美好时光。
杨靖宇这一个星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顶着一身皮外伤,曾拿过床单挂窗户逃跑,也曾跪在杨梅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是杨梅女士做为姑姑对待侄子那是春天般的温暖,对待狼子野心的敌人,就从没见她留过情面。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杨树和杨靖宇都是杨梅的亲弟弟和亲侄儿,杨梅除了狠心,伤心也是有的,但是那最后一点情分,也在与家人的一场痛哭中消失殆尽。现在的杨梅看杨靖宇,就是一个犯罪分子,要她多一点同情心,不可能的。
杨梅不可能,霍君雍与霍北辰就更不可能。霍君雍开车到了警局门口停下,转身对霍北辰道:“北辰,你给他脸上来一拳。”
霍北辰欣然领命,抡起拳头就往杨靖宇的脸上招呼。杨靖宇凄厉地一声叫喊后,眼睛上多了一黑轮。
吕晖与倪勋等在门口,因为之前霍北辰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说他们找到了藏匿的杨靖宇。见台阶底下的黑色辉腾后座车门打开,霍北辰扯着杨靖宇跌跌撞撞地下了车,他们连忙跑了下去。
杨靖宇见到警察就跟见到了亲人似的,“警察同志,霍北辰他要杀我!他们都是帮凶!”
吕晖瞧见杨靖宇眼上的红肿,心想大概是霍北辰给揍的,但他这混蛋表哥对他家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了,还不准霍北辰打一拳发泄发泄吗?特么还有脸造谣!他还从没听说过打一拳就会死人的!
“才抓到杨靖宇的时候他有些反抗,北辰就打了他两拳。”霍君雍道。
“嗯,你们那是自卫反击,并且抓犯人是为人民服务,这没事!”倪勋抓住杨靖宇乱动的胳膊。
“不是,他真想杀我!他拿刀砍我,砍了起码有一百刀!”
“少废话,老实点!砍你一百刀你还能在这儿大声造谣?死到临头还想诬陷别人,我看你是活腻了!”吕晖厉声道,“你有这功夫,还是想想怎么交待你逃走的事吧!”
“不是,警官,他真拿刀砍我,警官,你听我解释……”
“闭嘴,赶紧走!”
不管杨靖宇怎么唾沫横飞,王城警局里仍没一个人相信他曾受过非人的虐待,只着重追问他究竟是什么人将他劫走。杨靖宇郁闷得抓头发,他身上的伤疤基本已经被霍家人用最好的药膏给擦没了,就算还有几个深点的,他也没办法证明这就是霍北辰留下的。
吕晖觉得杨靖宇在外逃亡可能心理有些不正常了,懒得理他,转头将杨靖宇被抓捕归案的消息告诉了杨树。杨树本来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只等上庭的模样,一听儿子又被抓住了,顿时脸色大变。吕晖一看有戏,威胁加利诱,让他老实供出方德贺。
杨树本来因为杨靖宇是被方德贺救出去了,所以才顶住压力只字不语,宁可把罪名全揽到自己身上,也不说方德贺一个字。一来是杨靖宇在外面还得让方德贺照应着出国,二来……杨靖宇也是方德贺手中的人质。他要是说了,杨靖宇也活不了。
可是没想到这才出去几天,杨靖宇居然又被抓回来了。爱子心切的杨树气恼方德贺办事不力,又听吕晖说戴罪立功能减刑,他没有一丝犹豫就把方德贺给供出来了,说绑架霍君雍其实是他主谋的,他也想要在风林集团的股份上分一勺羹。刘建强也是他的手下,是方德贺派他去绑架的。
并且据杨树的供词,另一个裸贷女孩周蕊也有了线索。那是杨树要来给方德贺的,但方德贺不是自己玩,而是给他一客户尝鲜,没想到那个客户很喜欢周蕊,要带到国外去。方德贺就将她打包给送了。方德贺表面上看似洗白了,但其实还做着地下生意,他暗中控制着一个跨国人口买卖团伙,通过各种手段拐带强抢妇女,再利用渠道将女子卖到国外去当性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