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不急不忙问道:“先不说夏天南这么做是否妥当,到底什么事情能让一个总兵有底气要挟兵部侍郎?”
杨嗣昌一时语塞,涉及到议和之事,只有他和崇祯知道,连温体仁这位首辅都没有告知,还真不好说得太清楚。他又哪里知道,温体仁昨晚已经从夏天南口中知晓,现在不过装糊涂而已。
还是崇祯帮他解了围:“先不谈这个,长卿,叫你过来,是为了商议如何对付夏天南。文弱说得不错,夏天南固然练兵打仗有一套,也立下了功劳,可是连自己顶头上司都敢要挟,这样跋扈的人,能力越大,危害也越大。该如何处置才好?”
温体仁暗自腹诽,你们君臣两人暗地里想要与鞑子议和,这么大的事都不和内阁通个气,出了篓子就想让我帮忙擦屁股,我可不傻。再说了,以夏天南这个盟友的能力和野心,将来一切皆有可能,没必要为了杨嗣昌拆自己人的台。
杨嗣昌说:“阁老还在考虑,我就抛砖引玉,提个建议:召夏天南入宫觐见,命宫门侍卫不要解他的刀,料想这厮头回进宫,也不懂规矩,到时以带刀犯禁为名将其拿下,要杀要剐,就听陛下一句话了……”
温体仁一听,这法子还真阴险,他眼见崇祯有些意动,赶紧及时劝阻:“万万不可,琼海镇大军尚在城外,刚立下不世之功就斩杀他们的首领,莫非想要逼反这支大军不成?”
杨嗣昌不解地问:“主将一死,大军必定群龙无首,到时候再接收这支强军,岂不是一举两得?”
温体仁叹道:“文弱刚进兵部不久,有些事可能还不清楚。琼海军原本只是山野之间一伙强人,闹得广东不得安宁才被招抚,从头到尾都是夏天南一手练出来的,和他的私兵无异,无法无天惯了,也就夏天南本人能够镇住。如果他死了,谁有这个本事收服琼海镇?”
杨嗣昌一怔,低头不语。
温体仁继续说:“你只看到琼海镇陆师强悍,却忘记了他们水师更是举世无双,连已故的海防游击郑芝龙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他转向崇祯,“陛下忘了数百倭寇渡海而来就能搅乱江南吗?忘了红毛几艘夹板船架上炮就能让福建片板不能下海吗?如果琼海镇水师作乱,其祸之烈远甚于红毛和倭寇,试问从天津、松江、福州到广州,哪个海港能挡住其水师的坚船利炮?陆师在水师掩护下,可以从任何一个地方上岸,要如何防范?莫非再沿海修建一条长城?”
崇祯听得满头大汗。鞑子入寇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如果琼海镇再作乱,加上中原的流寇,那还让不让人活了?难道为了对付他们再加收琼饷?
他心烦意乱地问:“那长卿有何良策?”
“臣也没有立竿见影的良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如让文弱先和夏天南坐下来谈谈,看他到底有何目的?”
崇祯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说道:“就依你所言。不光文弱,你也去,他毕竟初来乍到,兵部的事务不甚熟悉,你久在中枢,帮衬着点,别着了夏天南的道。”
温体仁不动声色地回答:“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