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2)

便民巷即便偏僻,席媛一个大活人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嫌疑人必定用过交通工具,又是大量摸排,黑色大众车浮出水面。

车主张超,一个因寻衅滋事恶意伤人被判了五年的服刑人员,张超人在监狱,用车的是谁?!

视频中的男子身量颇高,身形消瘦,穿着环卫服带着黑色鸭舌帽和大口罩,完全遮住面目,但张超父母早亡,人际关系简单,入狱后更是识者寥寥,唯有其亲近之人能拿到汽车钥匙,嫌疑人范围被近一步缩小。

冉江南,张超表哥,海归高级知识分子,张超入狱后,冉江南一直在找关系捞他,而张超的入狱更与冉家拖不了干系。

还没等孟旭采取行动,花甜电话来了,她竟然摸到冉江南家里。事发突然,孟旭没反应过来,电话断了。

孟旭的冷静这一刻骤然崩塌。

重案组一行人赶到冉江南家时,花甜二人已经消失。屋内无打斗痕迹,但有拖拽印迹,邵光摸了摸沙发,余温尚在,人刚走。

汤圆抓狂,整个人处于崩溃状态,冉江南带走花甜和秦朝夕,以他心狠手辣程度,两人会怎样,一想到小时前,两人无知无畏同冉江南吃饭,之后还摸到人老巢,他简直疯掉。

花甜脑子鬼精,身手半吊,自己都护不住怎么保护秦朝夕。秦朝夕一个搞心理的学霸,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带上她花甜畏手畏脚,怎么逃!

事情发展太快,警方风驰电掣赶往冉江南家时,花甜和秦朝夕已经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冉江南。

冉江南住处搜出的帽子与视频中一样,网购记录里亦有环卫马甲和麻绳,麻绳与捆绑谈术的和席振旗上吊所用规格一致。

与此同时,刁美红纵火前日,有环卫工人曾推着垃圾桶出现在国土职工楼附近,身形与席媛失踪当日相似,极有可能是他将燃油放入职工楼,刁美红纵火。

如此敌视政府危险人物掳走两名警察,万一对方发疯,后果可堪设想。

*

花甜再次醒来时,四肢僵硬,双手被缚在水泥柱后,带着眼罩,视野模糊。她略微挣扎,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醒得挺快。”男声揶揄,像戏弄老鼠的猫。

眼罩被取下,潮湿的毛坯房,昏黄灯泡悬在屋顶,阴影处男子倚着墙,看不清脸,阴冷粘腻的感觉,挥之不去。

“朝夕呢,你把朝夕弄哪去了?”花甜视线所及,仅男子一人,可她明明记得昏迷之前,她与秦朝夕在一起。

男子从阴影中走出来,蹲在花甜面前,掐住她的下巴,稍有兴致问道:“你不怕。”花甜一口吐沫喷男子脸上,男子勾起唇角,反手一耳光,她的脸顿时肿起来,火辣辣的疼。

“冉江南,你想干什么!”

男子也就是冉江南,没想到一下被花甜叫破身份,他取下脸上面具扔到一旁,掐住花甜脖子,骤然收紧,他手劲奇大,被扼住咽喉的花甜呃呃乱叫,半响眼眸泛白,眼凸喉噎,眼瞅着要窒息而去,冉江南松开手。

花甜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粗气,一双杏眼瞳仁缩得几不可见,连眼眶都在颤抖,望向冉江南眼神充满恐惧,方才冉江南真要掐死她,倘若手松再晚半秒,她真下去跟花家列祖列宗凑牌局。

冉江南的手抚上花甜的脸,指尖从鬓角滑到下巴,最终停留在她的眼睛上。花甜感应到他的目光,身体猛然一颤,惧意涌上心头。眼前的人跟之前彬彬有礼的冉江南,彻底判若两人,现在的他让人感到恐惧,仿佛从地狱爬出的恶鬼褪去人皮,露出最本真的模样。

他与之前花甜遇到所有嫌疑人都不一样,其他人或愤恨,或怨怼,或仇视,冉江南没有,他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

一个接一个念头,像跑马灯一样在花甜脑海中闪过,最终停在一处画面。

“为什么?”花甜声音沙哑。

冉江南倚在墙面上,花甜这才注意到他身后一面墙挂满了各式各样刀斧挂钩,右侧座椅扶手的铁环上血迹斑驳,细闻起来,整个空间都弥漫挥之不去血腥味。

“为什么。”冉江南重复道,拿过离他最近的挂钩握在手里,狭长眼眸眯起,眼神幽远:“有时候我也想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可以高高在上践踏别人的生命,却不让人报复。”

电光火石间,花甜悟了:“报复?”

冉江南笑了,眼角鱼尾纹沟壑纵横,花甜才发现冉江南头上的白发,之前谦和有礼均为假象,现在的才是真实的他。真真假假,七分真三分假,但真相往往隐藏在三分假中,冉江南老宅被拆是真,冉母的死因是假。

“你常年在国外,与国内众人均无交集,你们之间不可能有仇怨,但你母亲在南城,国土局,裕德城建,国土局牵头老城区改造,裕德城建负责拆迁……”

啪啪啪!寂静房间里响起掌声,冉江南眼中趣味更浓,“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花甜抬头,眼中浮现愕然之色,呼吸逐渐加重,她想到了。

冉江南背过手,神色不悲不喜,语气古井无波,他越平静,花甜心越重。

“我二十二岁出国,老宅与我而言并不重要,但我母亲生于斯长于斯,她舍不得,一个要拆,一个不让拆,我妈挡在推土机前,结果等来一句,抗拒执法死了上头负责。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上头是什么,上头为什么可以决定老百姓的生死。

他们要地,拆房子够了,为何要伤人。我不敢想象当初我妈站在推土机前的绝望,她相信政府,相信法律,相信大庭广众没人会当众行凶,结果呢,横梁倒下砸中脑袋,没送到医院人就走了。

房子推了,人死了,我表弟张超跑裕德讨公道,被他们以寻衅滋事罪名判了五年,失手的工人才判了两年。我回国后,求爷爷告奶奶,想尽各种办法都无法达成和解,若非有个外籍身份,估计也被塞进去。可我师妹一句话,事情就解决了,普通人煞费苦心不能办成的事,她一声叔伯便迎刃而解,世道如此,你问我为什么?”

花甜哑口无言,她从小混迹街头,见过许多不平,仗着一身官皮肆意妄为,所以从警的初衷才如此现实。倘若冉家有权有势,或者冉江南当时人在国内,悲剧都不会发生。

从俞青凡到冉江南,从齐运青赵卫民到席振旗,普通人的命运仿佛当权者手里的玩偶,权利小小的任性,便是家破人亡。

“有别的办法?”

冉江南眼带讥讽,“别的办法,俞青凡为什么会死?”

花甜骤然抬眸:“你知道俞青凡,是你在帮她。”

“不然,她一个高中生上哪弄炸-药。”冉江南坦然承认。

花甜怒了,“可你害死了她!”

“与其窝窝囊囊孤魂野鬼地活着,不如轰轰烈烈一回炸它一会,求仁得仁多好。”冉江南笑得肆意,俞青凡所作所为开启他的人生新篇章。那个女孩生的耀眼,死的绚烂,比他此生所学都有意义。

“你不如她。”

冉江南一愣,阴冷眼神锁定花甜,“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如她,你一个博士高知不如一个高中生干净。俞青凡用她自己的生命复仇,尽管方式不对,但她敢,可你呢,赵华是刁美红烧死的,席振旗因为席媛自杀,你自诩正义要讨公道,却一次次牺牲无辜者生命为自己复仇。

你若真刀真枪跟他们干,我还高看一眼,可你像一只躲在阴河暗沟的老鼠,胆小怯懦,利用别人的无畏,怂恿他人去死,这样的你,跟那群罔顾人命官员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