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2)

“收工了吗?等你好久了,如果没什么事,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温言露出疑惑神色,调侃道:“怎么不直接去片场找我,怕被人看到?”

沈寂耸肩微笑,眼中的神色明明不以为意脸上偏露出几分为难:“倒不是怕,只不过被太多人盯着总不是好事,你也不会喜欢。”接着绅士的为温言拉开车门,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

温言不再多说,只是放松了身体坐在副驾上,然后感觉到他俯身过来为自己扣好安全带,温热的气息在她脸侧紊乱的停留了片刻,然后带着几分不动声色的慌张慢慢抽离而去。

“累就睡一会,到了我叫你。”他笑着说。

温言轻轻点头,然后阖上眼睛,歪头睡过去。

这一路睡得并不安稳,好像睡着又好像没睡着,恍恍惚惚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那些片段零零碎碎,分不清何年何月在哪里,她挣扎着从梦中醒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细汗。

车子停在一幢暗红色的老式别墅前,沈寂双手轻轻搭着方向盘,偏过头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看样子他们已经到了一会儿,他却没有叫醒她。

“到了?怎么不叫醒我?”

沈寂微微皱眉,似乎有点后悔:“你太累了,我不该叫你出来!”

“我没事!”温言坐直了身子,透过车窗向外望去,“这里……”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突然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一幢幢老式别墅,整洁却并不宽敞的街道,两旁一排排新植的绿柳,阳光透出树荫洒下斑驳的影子。这里是她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亦是唯一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那时候她大概只有五六岁,虽然幼稚懵懂,很多事情模模糊糊若有似无,早就没了熟悉的画面和清晰的轮廓,但存在这里的记忆即使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像却仍根深蒂固的扎在了脑海里。

下了车,温言在那扇暗红色的大门前驻足良久,然后微微仰起了头,用一种缅怀而又凝重的目光注视着这幢别墅。

“这里没怎么变。”她呆呆看了许久,低低说道。

“嗯,你们搬走之后,这里再没住过别人。”

“听说这里被卖了。”温言嗓音淡淡,听得出肯定的口气里夹杂着一丝怅然和失落。

“进去看看吧。”沈寂伸手推开大门。

暗红色的大门嵌开一道缝,接着徐徐敞开,阳光照了进去。那一瞬,温言仿佛有错觉,好像时光倒流一样,时间悄无声息的在指间流淌,而这里仿佛仍然停留在昨天……母亲年轻又慈爱的面容,父亲端严却带着欢欣满足的微笑,两个活泼好动的小小身影,相互追逐着嬉闹着跑在早已逝去的黯淡的旧时光里。

阳光照进眼睛,眼底涌起灼烈的痛,眼角不知怎么有一点湿润。那一刻,温言突然感到了一股难以压制的冲力,慢慢涌上胸口,她分明听到了自己心中某种束缚突然被崩断的声音。

“为什么带我来这?”像是质问,却并不是凌厉的口吻。

沈寂随手拨弄了下攀爬在墙垣上的爬山虎,然后侧过头定定的望着温言:“带你回家不好吗?”

“回家?”

“对,这里我买回来了,现在它是你的。”沈寂语气平静,并没有自以为是洋洋自得,仿佛送出去的只是一束鲜花一杯咖啡那样轻描淡写。

而温言对于这句意味深长的话的回应,只是一个轻慢的笑:“你这么做,是想金屋藏娇吗?”

沈寂神色不改,但眼神里还是透露出一丝不期然的颓唐和狼狈,他低下头,几乎是带着微不可闻的叹息苦涩着笑出来:“温言,我不是刘彻,你也不是陈阿娇,我永远不可能狠下心对你,如果这是金屋,那么被它牢牢捆住的人,其实是我。”

心突然有一种被硬物击中后钝痛的感觉,温言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长久的意味深长的沉默后,她平静开口:“谢谢!”她没有去看沈寂,像是自言自语,却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但我不需要了,如果从前的一切已经找不回来,我留着这虚无的空荡荡的外壳有什么用呢?我怀念过去,怀念我母亲活着的时候,怀念从前那个心无旁骛的我,但现在的我,并不打算回到过去,重新经历那些事情,真的,那样的事情,一次就够了。”

沈寂惊然抬头,对上温言似笑非笑的眼睛。

“我是认真的。”温言定定的望着他,又抬头去看天上苍白到刺眼的阳光,嗓音冷淡而飘渺:“就算前面的路不好走,也比从前好得多,好太多了。”

第二十九章

l城中心一家有着超强设计感的欧式餐厅里,温故姿态闲雅地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一边用银匙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一边漫不经心的欣赏着这家餐厅的独特设计,装修奢华复古,色彩明艳浓烈,且有着浓浓的文化底蕴和厚重的历史文艺感,装饰精美的墙壁上,一帧帧画作有条不紊的排列着,大大小小,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温言并不清楚温故为什么要约她,自从五年前母亲离世,她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两个人从此再无交集,也再没有见面。上一回l城电视节见到她,已经是明显的剑拔弩张,两人走到这一步,她真的不知道她跟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你肯赴我的约,我很高兴。”温故优雅的握着咖啡杯,眼睛里带着隐约的笑,语调是终于舒了一口气的轻松,仿佛生怕温言不能摒弃前嫌,死活不肯见她似的。

这个女人那样优雅美丽,却一言一语都是心机。

温言在温故对面坐下,餐厅的服务生礼貌的前来询问,温言扯动唇角,笑着回拒:“不好意思,我并不会停留太久,所以不用了。”

温故刚刚喝下一口咖啡,正在心里仔细盘算着要说出口的话,听温言这么一说不由得挑起眼角,一副惊讶的样子:“不多坐会儿吗?我可是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

“我没什么话跟你说。”温言不咸不淡的回道。

温故哧的笑了,是那种面对自己所厌恶的事物时一贯鄙夷又嘲讽的笑:“那你为什么要来呢?”

温言放松了身体往椅子上轻轻一靠,似乎有些苦恼:“昨晚沈寂来找我,唠唠叨叨说了不少的话,虽然我累得要死,还是认认真真听完了,所以你看,我这个人真是不懂得拒绝,就算没什么话可说,但非常尊重别人说话的权利,无论这个人是沈寂,还是你温故。”

温故挂在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凝固,她那双清澈黑亮的眸子变得刀子一般剔透凌厉,且带着隐隐的怒气,可她没有发作,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温言半晌,然后凝住的表情蓦地松动,她慢慢的,慢慢的将脸靠近温言,固执的盯住她的眼睛,语气坚定:“沈寂昨晚在我家里,他哪来的功夫跟你唠叨?”

温言薄薄的嘴唇抿出一个微妙的弧度,若无其事的避开温故咄咄逼人的目光,与她拉开些距离,然后微微扬起下巴,眼眸却微垂,那是一个带着点玩味和轻蔑的表情,然后她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温故透着薄怒的脸,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玩笑而已,你何必认真?”

温故与她对视良久,然后她的眼睛微微弯起,跟着笑了:“真有意思,我也在开玩笑,你看,我们姐妹真是心有灵犀,你说是不是,姐?!”

温故的这一声姐,拖着长长的尾音,听不出是问句还是叹句,只是当她那么若无其事叫出来的时候,温言一直在心底某处紧紧绷着的一根弦,还是不可抑制的悄然松动。

“敢问温小姐你在叫谁?”温言努力压抑住内心的翻涌,盯着温故的眼睛,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你不能因为你我都姓温,就称呼我姐,温小姐知道,这听起来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会连累我承担多少原本不该承担的责任吗?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刚刚入行的新人,路这样难走,尚且无法对自己负责,又如何对你呢?”

温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却突然转变话题:“出来走一会,还真有点累了,哦对了,你知道吗?我有孩子了。”她美丽的眼睛弯起来,带着满足而甜蜜的笑容说,“是沈寂的。”

空气中涌动着诡异的沉默,温言怅然地闭上了眼,压抑住从心底慢慢涌上来的一丝隐约的失望,这并不因为沈寂跟温故有了孩子,只是他既然能跟温故有孩子,为什么还可以理直气壮的说爱她,说无论怎样都不能再放她离开?男人的承诺啊,有时候真是虚伪渺小如草芥,就连路边的乞丐伸出双手讨钱时的真诚都不如。

慢慢的,她张开双眼,语气中透着决绝的清冷:“如果是那样,恭喜你,如愿以偿!”

温故似乎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她默然半晌,继而摇头冷笑:“沈寂说的对,你真是个狠心的人,我一直试着想要成为你那样的人,可惜失败了。”